賀朝夕內心舒爾一軟。三妹妹出閣前雖,他和二皇兄也特意找駙馬單獨談了談,直把人談得渾身冷汗才放手。說公主是下嫁,但女子嫁人本就是豪賭,為人兄長的心他不是不懂得。
隻要不是算計,而是直言,他亦不會不通這個情。許是正因為他多數時候肯通情達理,做太子也不是孤家寡人,有兄弟扶持,有能交心的朋友,想必日後還會有心意相通的賢內助。
秦卜說著已經單膝跪下了,再怎麼關係好,也是君臣,說的話算僭越了。賀朝夕輕歎一聲,把瓷蓋扣回茶盞上,躬身扶他起來,故意把臉拉下來,聲音冷若冰霜。
“那怎麼又不帶孤過去了?”
這就算是不怪罪了,秦卜還是很了解這個兄弟的,當即站起身嘿嘿一笑,有些羞赧的撓頭。
“臨行前,夫人說妹妹終究還沒有定親,直接進閨房不好。”
“再說,太子的清譽更要緊。”
“每隔幾年父親回來敘職都帶著我們兄妹,這片地方是妹妹親手打理的,平素最喜歡待在這,或作畫、或彈琴,你親自看看,也能看出她是什麼樣的人,要是不合心意……”
說到這裏秦卜有些不好意思,撓著腦袋補充:“你們一個是親妹妹,一個是兄弟,又是太子爺,我心裏最怕你們過得不好,這算是…又僭越了?草民請罪”
賀朝夕嫌棄極了,心想,誰敢說皇家的夫妻過得好不好?不都得說是舉案齊眉、妻妾和睦?隻是聽見一句怕過得不好,更沒了怪罪的心思。普天之下除了父母,誰能擔心太子過得不好?也就白癡似的秦卜。
罷了,看這花廊,想來是個有趣的女子,多照顧些就是了。不得不說,看見這樣的景致,賀朝夕心裏不可避免對隻在畫像上見過的秦昭,有了些許……期待。
至於這個缺根筋的秦卜,算了,真是交友不慎,當年也是機靈的,怎麼個事呢……。
這邊秦府裏兩位爺把酒言歡且不提,周家的小廝和侍女快急死了。
這太子出宮本來是為了了解那十家待選秀女的情況,宮裏風聲剛傳出來,就被秦卜連人帶仆的截走了,幾家聞風出動在宮門口傳遞行蹤的仆人麵麵相覷。
眼下都是團團轉找不著人,誰不想讓自家姑娘先接觸著些太子爺?哪怕讓太子爺的人多聽見兩句好話也好啊!
丞相府裏這事兒是周夫人親自操持,周家嫡女端坐著,臉上絲毫未見失態,頗有其母之風,母女二人心知肚明,太子來或不來都隻是緣分使然,到他們家這種層次,從來都是為女兒過得好不好,入不入宮都不影響其貴。
要麼就是落選,要麼就是太子妃,能左右這個的可不在這一麵之緣,何況大家都找不著太子呢。有句話說得好,沒有人沾光就是所有人都沾光了
不能說選不選上沒影響吧,但最多也就…尊貴,和最尊貴的區別。
與丞相府的平靜相對應的,太傅府裏可謂是雞飛狗跳。孫太傅年逾七十,早就退下來頂著虛職養老,不管俗務了,其子孫鯉,字非池,任的是正二品禮部尚書,被挑中參選就是她家小女兒。
大概是人生有一得意必有一失意,孫鯉大人中年喪妻,因此小女兒欠缺教養,有些嬌縱。孫大小姐孫燕姿年芳十六,正抄起雞毛撣子攆著丫鬟,作勢要打。
“酒詩!我看你是越發不把本小姐的話當回事了!說了不準去不準去,誰給你的膽子安排人去的!”
酒詩是自幼陪自家小姐長大的情分,看她臉都紅了,鬢發微散,放下腳步假裝躲不過去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
孫燕姿輕哼一聲,隨手扔開撣子,氣鼓鼓往椅子上一坐。
“就氣我吧!你也巴不得跟我嫁出去是不是!”
酒詩忙給她奉茶,好生勸慰。
“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道小姐心思不在這上頭,隻是老爺吩咐奴婢不要讓小姐輸在這種地方,才錯了主意,您消消氣。”
孫燕姿鼻尖一皺,茶都不喝了,背過身去
“我不聽,不要理你了!爹爹叫我入宮做什麼太子妃!還要和那麼多女人搶男人,你看我像不像太子妃?”
“小姐,老爺也是心疼你……”
“心疼?真心疼就不會逢年過節才來問兩句了!要不是爺爺,我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呢!走!跟我去給爺爺請安,誰愛嫁誰家,本小姐不嫁,孔鯉喜歡讓他自己嫁!”
說著孫燕姿一跺腳,提起裙擺風風火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