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殿內充滿了壓抑的空氣，人人都感到不自在。
“羅……平……安。”禦座上飄來了一個清冷，但不知悲喜的聲音。
眾皆噤聲。
羅平安心中一凜，躬身出列拱手，“門生羅平安，見過天後！”
女帝將他仔細打量一番，丹陛前站著的，是個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
他身高一米八左右，雖穿著粗布衣裳，腳穿雙梁鞋，但顯得幹淨樸素，不卑不亢。
“如月駐西天，鶴立雞群。眾愛卿請看，他雖隻是一個庶民，卻氣定神閑，樸實無華，心似古井，深如磐石啊！”
女帝對羅平安讚不絕口，隨後他將羅平安的試卷一撕，沉聲說道：
“羅平安，把試卷上的文章背下來，一個字也不許錯！”
眾人左顧右盼，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納悶的羅平安隻得硬著頭皮背：“法為皮，道為骨。前者鎖喉，後者捏肋。昔能製天下者，必先製其民者也；能勝強敵者，必先製其民者也……”
女帝打斷他道：“好！朕問你，這試卷寫完了嗎？”
“完了，也沒完！門生最後一題寫了八個字，沒闡述，主要是因為……”
女帝再次打斷他道：“好，你把那八個字，大聲念出來！”
羅平安擦了擦頭上豆大的汗珠，始終沒敢把他寫下的那八個字念出來，而是換了八個字，“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女帝露出滿意的笑容，“賜錦凳！”
隨後，女帝對眾人說道：“你們都給我記著，好文章不在筆墨上，而在心坎裏。心上有，筆下才有。臣為主憂，主才能高枕無憂；臣替主辱，主才能永不受辱。”
“朕決定了，點羅平安為頭名。”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
三公九卿，士族門閥，包括其他考生，都像被羅平安喂了一隻蒼蠅一樣，無不惡狠狠地盯著他。
世人可能不知大乾三公九卿姓甚名誰，但一定會知道大乾的狀元。
那是讀書人的至高榮譽，也是朝廷對士子的最高嘉獎。
以往，士族門閥心有靈犀地輪流攫取這個榮譽。
現在，它竟然被一個十八歲的庶民搶走了。
前無古人！
暴殄天物！
離譜，離離原上譜！
可天後已經欽點了怎麼辦？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天後開口，覆水難收。
突然，殿內響起了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
“天後，考生們答卷疲憊，文武百官勞心勞力，微臣建議先安排他們歇息。至於張榜示眾，不如擇日進行。”
一個紫袍老臣持笏出列，正是殿試總裁秦授。
“準！”女帝的聲音一貫清冷，依舊不知悲喜。
令人奇怪的是，考生都出去了，滿朝文武卻隻走了兩三個。
噗通一聲，秦授竟然跪下了！
“啟奏天後，羅平安家族世代為農，他隻是一個庶民，賤性難泯。今摘狀元，實為不宜。依臣之見，不如賞賜點金銀財物，打回原籍。”
天後目光閃動，她還未發話，隻見金吾衛副統領就拱手出列。
“天後，下官聽說多郡有士子彈劾秦尚書收受考生賄賂，打壓庶族士子，致使十幾名考生銜環自盡。鄉試、會試，徇私舞弊者，不勝枚舉、難以羅列。”
“今次陛下推行科舉製，秦尚書多有阻撓。”
“表麵上看，士族和庶族公平競爭，實則是他優汰劣勝的結果，請天後明鑒！”
眾臣聞言，無不駭然！
秦授拜了三拜，爬起來義正嚴辭地說：
“天後，臣從未聽過此事，也從未收受考生賄賂。魏無忌誣陷忠良，妖言惑眾，臣懇請將他繩之以法！”
“天後，秦授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臣懇請將他革職查辦！”魏無忌反駁道。
“天後，臣與魏無忌勢不兩立，此人在，臣告退！”說罷，秦授惡狠狠地瞥了魏無忌一眼，竟然拂袖而去。
文武百官除了魏無忌之外，齊聲勸道：
“請天後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