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近，吵得令人心煩。
“給我砸了這破寺廟，老子拜了那麼久，屁用都沒有。”
“就是!他媽的留著有什麼用!”
“……”
一大群老漢闖進來，氣勢洶洶，身後還跟著一些家裏的女眷和孩子。
“給我砸了她。”
女人瞳孔驟然緊縮，慌忙起身過來擋在他們麵前，“等等!不許砸!”
“王夫人？你讓開，你不會還在拜吧。”
“拜她我們的兒子就能回來嗎？”
她還是沒動，擋在他們麵前,情緒有些激動，喊道：“我說了，不許砸!”
“媽的，你算什麼東西，給老子滾一邊去!”另一個老漢不耐煩地過來一把將女人推開，動作有些粗魯，還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女人身材幹瘦，經不起他這麼大力氣，一下子摔倒地上，那是實實在在的一摔，都能聽到她骨頭與地板碰撞的聲響。
“哎!王夫人，你還是一邊去吧。”
“給我砸!”說罷，後麵一群老漢立馬蜂擁上來，拿起東西就砸，貢品、上香盆、功德箱……
一切能砸的，他們都毫不猶豫地往地下摔。
剛剛女人貢獻的那一把米也被掀翻，撒落一地。
“不要!不要!”女人從地上爬起來，正準備去攔，卻被一個婦人拽了過來。
婦人麵容淒苦，但還是好心給她說：“王夫人，別攔了，你家那個……不會回來了。”
“什麼？”一時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表情僵硬，又問了遍，“你說什麼？”
“境外有消息了，敗了，全死了。”
她腦袋裏轟的炸開，隻聽見“全死了……全死了？!”
夫君死了。
那婦人又說：“聽說胡人已經快殺過來了，等到那時我們都得死，現在我們能活一會兒便是一會兒。”
女人半天回不了神，癱坐在地上，滿臉的不相信，渾濁的眼睛裏蓄滿淚水，“她的夫君沒了，夫君……沒了。”她先是抽噎，最後歇斯底裏。
“閃開!”一聲渾厚的聲音響起，中央的人紛紛退讓。
一群老漢推著神像，還有些是用腳踹，神像搖搖欲墜，落下些許灰塵。
秋珩深戾的眼眸微微眯起，臉色驟然很冷，他立馬衝出去，卻被一道力氣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他倏然愣住，緩緩回頭看她，她依舊神情冷淡，眼神沒有一點溫度，聲音很輕，“回來。”
但她手上的力氣不減，秋珩愣愣回神，像是妥協般退回她身邊。
眾人齊力，神像終於倒下，在地上摔得粉碎，灰塵在空中綻開。
秋珩伸出手，用衣袖將玄卿圍在懷裏，擋住灰塵。
抱著嬰兒的女人這時才往這邊看了一眼，定定地注視著地上的一片狼藉。末了，她陡然笑了笑，“嘿嘿，摔得好!”她神情有些呆滯。
似乎又想到什麼，又輕輕搖了搖懷裏的孩子，輕聲哄道：“全兒，別怕，娘給你唱歌聽好不好？”她笑著，
“小全全，要睡覺。
風不吹，浪不高。
小小船兒輕輕搖。
搖籃裏，靜悄悄。
小全全，要睡覺。
閉上眼，蓋好被。
小全全，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