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苒的婚事要吹了。
第二人民醫院裏,大夥都知道蘇苒年紀輕輕便名花有主,剛進醫院就和陸家那個前途無量的小兒子訂了婚。
霖城不算很大,當地本沒有訂婚這樣的習俗,誰不都是經媒人長輩介紹相親對象,處得來的就直接結婚了。
但據說蘇苒和陸家的小兒子是從小定了娃娃親的婚約,兩邊還不到扯證的年紀時就好上了,所以家裏幹脆學那套洋氣的說法,叫做訂婚。
有時陸銘來接蘇苒下班,眼熟的護士笑嘻嘻打趣他,“喲,又來接未婚妻啦?”
陸銘總是掀唇笑笑,手裏不是拎著給他未婚妻買的熱騰騰的炒栗子,就是一罐牛奶。
陸銘是大學生,喜歡打籃球,長得又高又帥,笑起來是一種充滿陽光的英俊。
就是和蘇苒同一個科室的護士,碰見他的次數比較多,每每瞧見陸銘勾唇的笑臉,心裏也忍不住怦怦直跳。
有著這麼完美的一個男朋友、未婚夫,可偏偏沒有人會多嫉妒蘇苒。
畢竟俊男配美女,天經又地義,每次見到蘇苒和陸銘走在一起,心裏都忍不住感慨這一對簡直不要太過般配。
陸銘的帥氣在熟人裏麵是公認的,其中不乏有家世背景,乃至學曆才華等等給他加的分。
蘇苒卻無須一個人戴著任何塗上光環的眼鏡去試探打量。
她很漂亮,膚白唇紅,五官秀挺優越,每一處皮肉骨相恰到好處的亭勻,就算在醫院忙碌了一整天下來蓬頭垢麵素容憔悴的樣子,也能讓人一眼體味到,這是一個絕對意義上的美人。
在第二人民醫院待了兩年,曾經懵懵懂懂的蘇苒成長為麵對猙獰血肉也毫不畏縮手軟的蘇護士,不得不說,這份工作很鍛煉人,她變了一些,但也有許多沒變的地方。
比如,她和陸銘的感情。
——至少在昨天那件事發生之前,她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是不會變的。
“蘇苒,昨天難得放假,沒休息好?”
護士長剛開口,旁邊就有小護士連忙調笑,“人家有未婚夫的,哪像咱們幾個,調休不是在屋裏補覺就是張羅著帶孩子做飯,蘇苒這都一個月沒調過假了,小陸肯定要抓緊機會好好陪她玩一天,是吧?”
蘇苒眼睛下的確有淡淡的烏青,她的皮膚白,憔悴起來也格外明顯。
聽到同事的打趣,昨天那一幕又倏地掠過腦海,確實是整晚沒怎麼休息,她的心髒如同被針尖細密滾過一般勾連起一陣刺痛。
麵上隻是微笑:“嗯,天氣冷了,晚上好像沒睡夠。”
入秋的雨絲泛起陣陣寒涼。
在醫院的工作仿佛是一道道重複的車轍印,繁忙不得閑,日日如此,好在人一旦忙碌起來,瞬間就把腦袋裏紛雜無比的思緒拋之身後,通過一上午的埋頭忙碌,蘇苒得以從枷鎖般的情緒中短暫掙脫。
隻是到了中午,剛歇口氣,小護士興衝衝地過來,朝她擠擠眉:
“蘇苒,你家那誰又給你送飯來了。”
她脫著護士帽的手指微微一頓。
中午飯點,大部分人都湧入了醫院食堂。
走廊的拐角處十分安靜,對麵的玻璃窗戶裏映出青年沉默而愧疚的側臉。
蘇苒的視線半垂,看見陸銘捏著飯盒的手很緊。
過了一晚再麵對陸銘,她比自己想象得要平靜許多,好半晌陸銘都沒有開口,她也不願意站在這裏吹冷風,轉身就走。
“蘇苒,苒苒……”
陸銘匆促拉住她,嗓音沙啞。
他深呼吸一口氣,昔日陽光俊朗的麵孔仿若陰雲籠罩,連下巴上冒出的青胡茬子也沒有刮,一頭短發也亂糟糟的,簡直都不像平時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