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致遠不知道這句話是對前麵問句的肯定，還是隻是單純的一句陳述語。可他也知道，這個話題已經不適合談下去。邱媛感覺到他的沉默，她突然笑了一下：“你看，在北京就看不到這麼亮的星星了。多看幾眼吧。”
秦致遠沒說話，好久後，他突然開口：“邱媛，人生總是超乎自己預料，但是不管發生了什麼，這都是人生的一部分。誰都不可能一輩子順順利利，跌倒了得站起來，做錯的就得認，誰都不能逃避一輩子。”
說著，他抬起頭來，認真看著她：“你的生日是你父母讓你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日子，是一場新生，在你出生的時候，他們一定滿懷欣喜，這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日子。雖然再有一年它過得不好，可是我們不能因為某一年，毀掉一輩子。你也得去正視那些讓你痛苦的東西，我們不逃避，我們得麵對，然後在時光洗禮之中，慢慢去接受。”
“這都是人生。”
邱媛轉頭看他，她頭一次聽秦致遠這樣長篇大論。這個時候的秦致遠終於浮現出一些像青年一樣的朝氣來，隻是這種朝氣，溫柔又沉靜。他朝著邱媛舉了舉手中的酒瓶子，笑著道：“來，我和你幹了這一杯。然後這件事兒，就算了了。”
“以後每一年我陪你過生日。如果你難過，你就告訴我，我來安慰你。直到有一天你不再難過，然後我陪你一起走下麵的人生。”
“您說笑了，”邱媛苦笑起來：“您這是要承包我下半生。”
“聽過一句話嗎，”秦致遠笑起來，眼神裏有些認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雖然我這年紀當不了你的爹，可是我成為你師父開始，我就是你一輩子的師父。”
邱媛被這番話驚呆了。
她從沒想過，在現代這樣的社會裏，還有人真的把磕個頭就建立的關係，還當成自己一生的責任。
她呆呆看著秦致遠用酒瓶碰了碰她手中的酒瓶，酒瓶碰在一起清脆的響聲回
蕩在夜裏，混合著蟬鳴蛙叫之聲，讓整個世界顯得格外空曠安靜。
他們兩個人仿佛待在一個獨立的小世界裏，邱媛頭一次覺得，或許她的確可以再過一次生日的。
她頭一次意識到，或許，她真的有機會從過去裏麵走出來。
邱媛看著他自己喝了一口酒，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不是每個人都能從自己的過去裏麵走出來？”
“當然，”秦致遠笑了笑：“每個人都可以。”
“那你又走不出來的過去嗎？”
秦致遠沒有說話，他其實很少和人這樣暢談內心，可是邱媛已經說了她的過去，他覺得自己如果什麼都不說，似乎顯得有那麼些不真誠。
他笑了一下，頭一次跟旁邊人說起這件事：“當然是有的。”
“我16歲的那年。我媽病了腦癌。”
秦致遠看著前方，眼神有點飄忽：“她腦袋裏麵長了一個大瘤子，別人和我爸說，要去請最頂尖的醫生給她動手術，才能多活幾年。當時那個瘤子壓迫住了神經，我媽疼得厲害，但是北京好的醫生，哪裏這麼容易請到？手術排期都要排兩個月，唯一的辦法就是走特需通道，特許通道不準報醫保，還要比正常醫療費用高50%，自然就不用排隊。”
“可這樣花錢太多，對於我們家來說，經濟壓力太大了。”
“那時候我就每天白天上課，下課來照顧我媽，我爸壓力太大，每天就呆在自己的屋子裏麵，
一直修文物，我媽當時疼得，每天隻能依靠止痛藥來緩解，後來數數都數不清，就知道叫我和我爸的名字。然後有一天，家裏麵來了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