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和邱奶奶是不知道這層關係的,隻聽秦致遠要問邱媛事情,傅言便覺得是有戲,趕忙起身帶著邱奶奶走了出去。等大堂裏就剩下秦致遠和邱媛,秦致遠往旁邊椅子斜斜靠了過去,麵上帶了笑,張合著手裏的扇子道:“你上次不是同我說你不拜我為師的嗎?怎麼改主意了?”
邱媛沒說話,她自己也覺得尷尬,於是艱難笑道:“我今天來之前也不知道,我奶奶帶我來的。您也別放心上,我等會兒走了勸勸她。”
秦致遠沒說話,他沉默了片刻,過了好久,終於才開口:“真不學?”
邱媛這次沒有一口拒絕,她就坐在椅子上,好久後,她抬起頭來,笑了笑道:“學,是想學的,但是我就不知道我學這個,對不對。”
“二爺,我實話同您說,我年紀小的時候,就想當個修複師,”說著,邱媛抬起手,將頭發挽在了耳後:“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兒吧,這念頭就消了。也沒再想過。這次想起來,不
是我突然被感化想要追求夢想什麼的,隻是我奶奶覺得,修複師要比年畫賺錢一些,年畫已經沒落了,文物卻不會沒落。”
邱媛目光有些恍惚,看著房間裏的彩釉大花瓶:“文物是曆史,是傳承。大家現在不買年畫了,是因為現在機器印得比人好。我也不自欺欺人,機器確實做得好。但文物不一樣,就那麼一份,它最有價值的就是時間,這一點什麼機器都取代不了。”
“所以您明白我如今為什麼當修複師了麼?我不是因為喜歡,是因為我奶奶想讓我求一條生路,討個生活。”
秦致遠喝著茶,聽著她說這些,他麵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一直平淡又從容。像是新茶泡在水裏,徐徐展開嫩芽;又像是煙雨籠在江南,緩緩鋪開水墨。
一個人長得太過好看,便就隻是往那裏端方一座,都美如畫卷。
邱媛沒有再言語,秦致遠喝了口茶,終於出聲:“說完了?”
“嗯。”
“如果是為了賺錢,”秦致遠慢慢道:“怎麼不去報個北大青鳥?”
“啊?”
邱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秦致遠聲音懶洋洋的:“北大青鳥培訓班出來的程序員,工資可比當個修複師高多了。我們這一行,走得好點,就吃個國家飯,平穩。差一點的,飯都吃不上了,你奶奶和你還打算來討生活,是誰欺騙了你們?”
是你。
邱媛差點脫口而出。
她沒接觸過幾個正兒八經的修複
師,唯一認識一個稍有名氣些的,就是秦致遠。秦致遠有錢,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她也就不自覺就產生了修複師都很有錢的錯覺。
然而仔細想想,左懷仁的父親算不上有錢,傅言傅師傅也算不上有錢。
她沉默下來,秦致遠站起身來:“你心裏有結,我也不勉強,回去和你奶奶商量一下,你自己想清楚。”秦致遠抬眼看她:“選一個行業是一輩子的事,這一行,要守得住清貧,耐得住寂寞,要是沒有這個心思,你來學,我也不敢教。走了歪路誤了歧途,到時候回頭後悔覺得這一行不好,那就是罪過。”
“喜歡的人沒必要走到最後一步把他變得麵目猙獰,”秦致遠端起茶來,輕抿了一口:“喜歡的事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