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華三年,冬日的冷風簌簌地吹,溫臨一襲深色玄服,袖口鑲著金邊,一支銀簪壓著發,瞧著不過二十五的年紀,也算是意氣風發,談笑間盡是儒雅之氣。
他已然登基了三年,雖與皇後伉儷情深傳為京中美談,卻至今無嗣,美談間又是譴責。
“唉……”他一聲輕歎,出口的白氣便結成了冰花,漫步在雪地中,眼見著天空愈發陰冷了,手中所抱的手爐也涼了,便抬步,預備回宮。
“嗚……”忽然一聲細微的嗚咽傳來,小貓似的。他心中暗驚一下,聞聲而去——他走到一處僻遠的角落,那孩子蜷在一角,衣不蔽體的,寒風打在他身上,似有無盡的痛處一般。
溫臨如何也想不到,如今所謂“盛世”下,竟還有這番光景——他走上前去推了推那可憐的孩子,下意識地問:“孩子,你父母呢?”
孩子眉眼微睜,看著眼前衣著華貴的人,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抓出了褶皺也不曾放鬆。他輕輕的聲音還打了顫,若非溫臨離得夠近,怕也聽不到,“我……沒有父母……”
溫臨心中不忍,伸手將他抱起——孩子已有七歲的年紀,卻格外的輕。溫臨看著他懵懂又熠熠生輝的眸瞳,柔聲,“先睡一覺,醒來後就暖和了。”
男孩似乎感到了久違的溫暖,嗯了一聲便往他懷裏鑽去,妄圖索取更多的溫暖。
他早已失了安全感,但在他的懷中,卻是犯了迷糊,恍惚間,他心中忍不住地想:父親的懷抱,是不是也是這般——
等到他再次醒來,便發覺自己身處在暖融融的房屋中,床榻邊放著源源不絕的溫暖,他的眸中閃過驚歎。又轉頭看向窗外,雪還在下著,卻已是見了日光。
不出半刻,便有一個老人進屋來,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飯,笑眯眯地看著他,“小殿下餓壞了罷?先吃點粥墊墊肚子罷。”
“您是?”他不理解。
老人道:“喲,殿下這是燒糊塗啦。您是當今陛下唯一的小皇子‘乘’呀!——殿下放心,原來的幾個宮人看護不力,陛下已然懲處,不一會兒便有新的宮人來伺候,殿下快快梳洗一番,去給娘娘請安罷!”
他還在震驚中,那老人卻突然冷下了臉,“不管你原先什麼身份,如今既是皇子,便安分些,明白麼?”
“嗯……”
從此,那落魄潦倒的孩子一躍成為尊貴的皇長子,每個人都對他恭敬有加。他如今有溫柔的母後,也有威嚴又慈愛的父皇。
他愛戴著那身坐高堂,指點江山的父皇,他也想成為那樣的人。他本就是太子的唯一人選,無可挑剔——直到羲華七年,他出生了,真正的嫡長子。
皇子的血脈和天賦壓的溫乘失了顏色,淪為陪襯,毫無疑問的,也搶走了溫乘的萬眾矚目。
皇子才一出生,便被封為太子,隻因他是嫡長子,是天命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