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
很早以前，我父親就和大舅郗愔商量過我和表姐的婚事。雖然表姐是二舅家的女兒，可郗家是由大舅主持的。我們兄弟七個，加上一個姐姐，除了我，全都完成了婚姻大事，很多已經有了下一代。我的侄子外甥加起來有十六人之多，最大的一個都快有我高了。
父親給大舅去過好幾封信，最後一次的語氣都有些著急。確切地說，是我母親著急，她一直催促。父親剛開始還很坦然地跟她講道理，拿自己舉例子，當初我外公選女婿時，自己的兄弟們都精心打扮，極力表現，唯獨他袒腹躺在床上看書，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最後，嶽父大人不還是選擇我了嗎？”父親不無得意地說，“優秀的人永遠都不會被埋沒的。虎父無犬子，我兒官奴可比我強啊，況且你們郗家人一向有眼光。”
母親哼了一聲，冷冷地說：“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表現得與眾不同，才讓父親和我高看你一眼？”
這樣一說，父親有些尷尬。他想繼續辯白，可母親及時阻止這個話題，讓他趕緊寫信再催一催大舅。母親甚至說，如果大舅回複不及時，她就回一趟娘家。
“中郎（我二舅）女兒的婚姻大事定了嗎？現在正是談婚論嫁的年齡，是不可複得的好時機。我以前和你談過想法，不知道你和中郎商量了沒有？這事還要你早點做決定呀。”
這是父親寫給大舅的
信。沒過多久，大舅的回信就來了，說過段時間就和二舅一起來家裏拜訪，要把我和表姐的事情早點定下來。母親當天就跟我說了這個消息，我一晚上沒有睡好。
我和表姐相親相愛，這是兩家人都知道的。我小的時候跟每一個大人說，長大要娶表姐。有時候大人們逗我，說等官奴長大了，會認識很多女孩子呢。他們這樣說，我會很生氣，表姐也會噘嘴瞪著他們。我們兩家離得很遠，二舅又在江北任職，一年見麵攏共也沒那麼幾次。年複一年，彼此積攢的想跟對方說的話越來越多，想一起做的事數也數不過來，大好年華都在思念和等待中浪費掉。我和表姐都期盼著這樣的日子盡快過去，婚姻早點到來。這樣就可以廝守一輩子，再也沒有分別的苦了。
哪裏知道，還有更苦的分別。
是我背叛了她。即便是現在，我都不敢回憶過去。
我們從小就認定彼此是唯一。結婚以後，她既是妻子又是姐姐，一直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怎麼能做出那樣的決定呢？
最氣憤的當然是母親。她氣昏過去幾次，醒來就罵人，罵我去世的父親、罵我的哥哥們、罵我、罵王家。等罵得累了，家人才敢小心翼翼地把她勸走。這樣周而複始，差不多有大半個月。後來有一天，母親終於不再罵人，到表姐的房間見了一次她（那時候我們已經分開住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