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娜有意思的藍眼睛裏，也許住過一段有趣的記憶。
7月，達喀爾湖藏在遠山的盡頭，一點點挪動著雲霓，把周圍變成了一個大大的水幕。厲色魚成群盡出，掙紮著要擺脫束縛，密匝的它們擠在一起，牙齒會磕在同伴的身體上，劃出新鮮的傷口，幽藍的血液滲出，染成一朵大大的藍蝶花。
這是混元教會無法理解的理由和動機，從它們派出智人開始，嘈雜的殺戮聲也逐漸響起。智人身長4米，他們的胳膊如同皴石一樣充滿尖銳，腰上纏著亮色鼓噪樹片，拖地的綠色胡須，埋在他們臃腫且連根的腳上，每向前一步，地崩山搖，飛沙走石，這個個體崇尚用力量換取意義，平日住在地深800米的暗礁中，從金沙棘探底的根部中貪婪吮吸，維持著焦躁且壯碩的心髒跳動。
地上和地下原本就是不同秩序，達喀爾湖的異像更是教會所不許的，在此之前，部族生靈被它們統治，獲得的隻是寸土棲身之地。幾乎所有的靈智被取出，並且反複被告知，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相信它們。然而故事仍然藏著巨大的謎團，就是教會的構成——它們上帝的“臉龐“從不示人，隻有腦海裏的聲音和朦朧影像出現，便足以驅使。
智人揮出的力量，震碎了第一層水幕。厲色魚被肢解了34988隻，身體的塊細碎成冰雹大小，飛向那厚重的身體，爆炸成一堆堆藍色塗抹，糊住了智人的眼睛、鼻孔還有嘴上唯一露出的吸管牙齒，這個長身怪物隻能伸出舌頭來舔掉這些糊糊，掛壁粘液卻進一步向它的毛孔滲透。
景象越來越詭異，厲色魚頭部在高頻震動，從腮的部位長出了兩個閃翼，圓鼓鼓的把頭放大了30倍，變成成為了一個誇大的吊墜。它的上顎完全張開，嘴唇包住的牙齒也完全成尖刀狀，發出“咻咻”的威脅，撲棱著要撕咬。
智人第二次力量揮出，將水幕的破口變得更大，有了一個延綿30多裏的破裂紋路。厲色魚湧出得更多，像一條藍色的綢子，並在水壓的保護下，筆直地連接著智人和達喀爾湖。在智人因為眼睛被糊住而胡亂揮舞時，厲色魚扒拉開他的鼻毛，他的耳廓，往他的身體裏去了，一路上血肉縱橫，汁液遍布的身體，被厲色魚撕咬出一條綠色通道。智人的心髒像堅果脆，啃噬需要5秒，脾和胃像跳跳糖，7秒才能包圍消融，腸結構成的唯一保護像麻薯，厲色魚花了一點點多的時間，20秒才宣告攻破。
接下來，厲色魚的目標是沿著智人的腳掌，鑽進土裏，鑽進地底深處。原來，這種長相醜陋的魚種，因為躲在湖底浮土中完美躲藏，是唯一沒有被教會吸收靈智的物種，它們每一次的掙紮，都是為了糾出那個藏在地底下，邪魅的聲音，並且要將其公之於眾。
地底的那個，已經預測出厲色魚會往下，一路往下，穿過厚土層，穿過花崗岩層，穿過地下水層，再破開地殼層。此時隻見幽深地底，滾紅的岩漿上方，一個50寸見方的巢穴，靠著一根倒掛岩石，孤零零懸掛在那裏。這個同果實一樣的東西，泛著紫黑色的顏色，上麵長者大大小小約1000個瞳孔。
是的，沒有眼白，隻有黑色的瞳孔，已經開始吸收著地下的岩漿，變成了瞳孔上的血絲，然後虛構成一張臉，岩漿又抽離出筋脈，一條條、一團團，組成了脖子，組成了脖子以下的軀體，最後浮於岩漿表麵，滾燙且同樣稠稠的岩漿上麵，扭過脖子，正視著即將湧出的厲色魚群。
達喀爾湖的水幕此時開始升高，緩緩地離開了地麵，並且有兩條水柱變成了兩條腿，支撐著整個湖越來越高。徐徐，原本的藍色魚帶，由水柱傾注，同樣纏繞成了一條胳膊。從高聳的雲端，降下來一個腦袋，破開迷霧，大聲嘶吼。
萬億年一次，它們終於又一次正麵對決，是水火不容，是藍色與紅色想撞。
距離光年之外，這一切將如光纖影射進達娜的眼睛，在一秒發呆中，倏忽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