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真的要回蘇府嗎?”
蘇棠將孟夏新折來的海棠枝用剪刀修了,然後一枝一枝的往月白色的瓷瓶裏插。
“小姐,我們出府都十年了,如今回去……”
孟春拉住了還要繼續說下去的孟夏:“快別煩小姐了,你以為小姐願意回去啊。”
蘇棠看著插好的海棠花,有片刻的出神。
是啊,出府都十年的蘇府嫡二小姐如今要是回去了,恐怕看門的仆人都不識得吧。
但如今長姐生死不知,小外甥也被養在了皇後膝下,她倒是在這山間過得怡然自得,可這於她最珍貴的兩個人的水深火熱又該誰替她們解?
孟春拿軟帕子沾了水,一邊給蘇棠淨手一邊細聲細語的安慰道:“小姐,你也別太憂心,以您的聰慧,無論是去到哪裏,斷然是能應對的。”
孟夏聽到也是莫名的有了些安心,外人不知,她們確是知道的,小姐的聰慧放眼整個京城恐怕都沒有女子可以與之相比。
無論是女子的琴棋書畫詩酒花茶,亦或是男子的通五經貫六藝,小姐這些年學的東西數不勝數。
把孟秋跟孟冬也喚進了屋子,蘇棠端坐在軟榻上:“此時看來,我可有京中世家女的樣子?”
孟夏很是配合的連連點頭:“有的,有的。”
孟秋給了孟夏一個暴栗:“你見過世家女?”
她們這十年一直陪伴在蘇棠左右,世家女確實是沒見過,女狐狸女野豬倒是見過的。
蘇棠也不再端著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半靠在軟榻上。
“我得到密信,長姐被那個死皇帝軟禁了,宇兒如今也被送到了皇後那裏,若不是因為這些,我也不想回蘇府。”
四個丫鬟皆默了聲。
大小姐於小姐而言,何止是一個姐姐,長姐如母,也就如此。
她們從小姐出生起就被安排在了小姐房裏,自然是知曉那段過往的。
當年夫人生下小姐後,留了病根,身子一直不大好。
比小姐年長幾歲的大小姐便日日幫著夫人照看自己的妹妹,她們幾個丫鬟當時尚且年幼,大小姐不放心,哪怕是累的不行了,也要睡到妹妹的身邊。
小姐就這樣在自己姐姐的陪伴下過了三年。
隻是沒想到,夫人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在小姐三歲生辰不久後,就逝去了。
大小姐不知怎的,竟然求到了自己已經不理府事的祖父那裏,派人把小姐送出了府。
自此之後,大小姐每年都會送來很多的錢財跟東西,但卻從未露過麵。
後來大小姐入宮為妃,送的錢就更多了,偶爾也會遣了人來問是否缺什麼,但卻依舊沒有親自來過。
別人不懂大小姐的做法,好好的一個世家小姐,讓她給送到山野林間來受罪不說,好好的家世也是白費了。
但小姐卻很是樂在其中。
小姐說,能在這樣的世道中,從泥濘不堪的世家剝離出來,不愁吃不愁喝的過自己的小日子,是很多人求都求不來的。
小姐說,大小姐為她護下的這一方淨土,是大小姐最最渴望卻無法得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