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狄青沒上門,許清估計他應該是在忙著催討糧餉,或者正趴在將作檻看工匠們製作神臂弓呢。閑來無事,下午許清例行公事地背著畫板,揣著棋盤又出門了,大錢賺不上,小錢不能斷。這是許大少爺給自己定下的最低要求。
許大少爺優哉遊哉地到了洪家橋,謔!今天人比往日多了許多,一打聽,原來是朝廷規定的休沐日,所謂的休沐日也就跟現代的禮拜雙休日一個意思。許清不是官員,這些當然不是他關心的,他關心的是他的地盤讓別人占了去,往日他坐的那塊清石條上,現在正坐著一個瘦小的道士,道士四十來歲,一身道袍上粘著不少灰土,衣袖上還有幾個補丁,手裏拿著一塊搖旗,旗上寫著:天地神算。
口氣不小,而且口號也夠新奇,但是,少爺的地盤少爺作主,口號再新奇,也先得把本少爺的位置給讓出來再說,許大少爺在心裏想道。
“啊!是你啊,這位老道長,你怎麼會在這裏呢?”許清上前一臉驚訝地問道。
“你認識我?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老道士反問道。
“不是,我不認識老道長您,但是我認識道長你這麵旗子。”
“這就奇怪了,你不認識我,那你怎麼認識我這麵旗子呢?”
“因為你這麵旗子上寫著‘天地神算“啊,事情是這樣,剛才我路過汴南街黃員外家,正好遇到黃員外,他在四處讓人打聽一個旗子上寫著‘天地神算”的老道長。據說他七十歲的老母親這幾天睡覺老做惡夢,夢中盡是些離奇古怪的事兒,驚得老太太都出病來了,這不,不知道黃員外從哪兒聽來有個旗子上寫著‘天地神算’的老道長,說是道長算卦特別準,於是黃員外說了,誰若能把道長請去給他七十歲的老母親算一卦的話,就分一半酬金給誰呢,可不,讓我碰上老道長您了,我這半下可以分一半酬金了,哈哈,那可是整整十兩銀子啊。道長,別耽擱了,您現在就跟我走怎麼樣?”
“沒空,你以為想讓道爺我算我就算啊,道爺我忙著哩。”那老道士說著起身匆忙地走了。
“哎,哎,老道長您別走啊,唉,可惜我的十兩酬金喲。”許大少爺在後麵故意急聲叫喊著,完了還有心裏補一句:讓你獨吞去吧。
許大少爺一臉愜意地在青石條上坐了下來,一邊支畫板、擺棋盤一邊想著;自己忽悠的功力見漲了,是不是該考慮開辟第三職業,咱也弄身道袍,再弄一塊‘鐵嘴神算的’的旗子往旁邊一插,忽悠一下東京城的三姑六婆?還是算了吧,咱怎麼也算是斯文一脈,頂著個小秀才的頭銜,若是轉行做道士傳出去,別的不說,這兩世處男身還夜夜做著三妻四妾的美夢呢,不妥不妥;還不如讓小顏那丫頭往街邊那麼跪,來個賣身葬父呢,以小丫頭那雙眼睛,忽閃兩下便宣布東京有雨的本事,嗨,想什麼呢,咦!想起來了,怎麼每出戲裏說的都是賣身葬父,就沒見說過賣身葬母的呢?這戲演得果然是夠假的,每次連台詞都一字不改……
許清正亂七八糟地想著,旁邊突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許清抬頭一看,竟是那天在秦香樓下見過一麵的歐陽先生,隻見他笑嗬嗬地上來說道:“沒想到許小兄弟嘴巴這麼利害,人家那道長專吃這一行飯的,反而讓你給算計了進去,嗬嗬,佩服佩服。”
許清見他笑得爽朗,自己跟著少了拘束感,也開心地說道:“不瞞歐陽先生,我原先也正想著,要不要弄塊‘鐵嘴神算’的牌子,也給人算算呢;隻是後來再一想,隻怕如此一來我這小秀才就成了斯文一脈敗類,道門的公敵,這豈不成了豬八戒照鏡子,兩麵不是人?這才沒敢亂來。”
“豬八戒?這可有什麼典故?”歐陽先生再次哈哈大笑後問道。
這倒把許清給問住了,一時說漏了嘴,把豬八戒都給提前弄出來了,這大宋朝離《西遊記》出來還遠著呢,哪裏知道豬八戒是什麼意思。
無奈之下許清隻好把一本《西遊記》縮減到兩百字內解說一翻:“這是小子我從民間聽來的一個關於唐朝高僧唐三藏的故事,話說唐三藏前往西天取經,如來佛祖為了考驗他的誠意,在唐三藏往西天的路上降下九九八一難;觀音大士憫其艱苦,派三個法力高強的徒弟一路護送唐三藏,其中的二徒弟原是天庭中的天蓬元帥,因醉酒非禮了嫦娥,被玉皇大帝罰下人間做了一頭豬,但法力猶在,成為唐三藏的二徒弟後取名豬八戒。歐陽先生你想,豬八戒長得一付豬頭樣,拿鏡子一照豈不正是鏡裏鏡外兩麵皆不是人嘛。”
歐陽先生聽了禁住再次發笑,指著許清道:“許小兄弟你還真有意思,這故事你從哪兒聽來,我怎麼沒聽過?”
許清道:“歐陽先生一看就知道是位難得一遇的飽學之士,想是平時不太關心這些民間俚語,所以沒聽過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