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榆置身於一片白茫茫廣袤的曠野裏,一個白色的影子緩緩朝她走來,她認出來了,那是她的爸爸,她欣喜若狂大步朝他走去,父親卻停在那裏聲音低沉“阿榆,我想要一個玻璃杯”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她還沒來得及端祥父親的臉龐,看著父親朦朧的身影漸行漸遠,她著急在後麵一邊追著,一邊哭泣的大喊“爸,爸,你等等我,等等我”邱榆雙手拚命在空氣中揮舞著,突然被一雙手緊緊的握住了,她聽到一聲聲溫柔而又焦急的聲音傳入耳邊“小姐,小姐,你醒醒”,她猛然從睡夢中驚醒,緩過神看清楚了眼前陌生的麵孔,有些失望的鬆開了空姐的手“不好意思”

“沒關係,您沒事吧?”說著空姐把座位左上方的閱讀燈打開,又幫她把掉在地上的毛毯撿起來抖落了下疊好放在她身上。

“謝謝,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夢”隨後空姐關切的給她倒了杯熱水,她禮貌微笑道謝。父親去世十多年了,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她的夢裏,居然還是缺東西,想到父親去世到現在她才去看過四次,內心極度自責和愧疚,瞬間淚流滿麵。回想著夢裏父親模糊的麵容,她看得不真切,不知道父親有沒有原諒她?他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不好?她雙手捂著臉輕聲抽泣著,控製不住自己越哭越凶,淚水從她的指縫裏不停的滑落。

過了半晌,她到衛生間簡單的洗漱,看著鏡子裏的紅腫的雙眼,和空姐要了熱水淋在毛巾上,回到座位上她把熱毛巾敷在眼睛上,閉著眼睛平複著剛才的撕心裂肺。不一會兒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表還有40多分鍾就到香港了,轉身把遮光板拉了上去,窗外碧藍如洗的天空,金黃色太陽照射出的陽光像一道道白色的柱子折射在漂浮於半空中厚重的雲彩裏,那光芒萬丈的美景讓她近鄉情怯的心情緩解了許多。

距離上次回來已經是四年前了,那時的她還是剛畢業,滿腔熱血,渾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勁,即使坐著經濟艙都遮不住內心激動的心情。如今卻是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感歎人生天地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到達香港已經晚上5點多,她不緊不慢的收拾著旁邊箱子裏放進去的個人物品,把頭頂的閱讀燈關掉,座椅上的毛毯枕頭整理了下,確定沒有遺落物品才下飛機。坐上機場中轉列車,順著扶梯走到大堂,出站後剛拿到自己的行李箱手機就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是桑東辰立馬接了起來“喂桑總,剛下飛機,你不用過來,我大後天有時間,沒事的,你先忙你的事情,如果你上午忙的話,下午見也是可以的,我大後天一天都有時間的,嗯好,到時見麵再聊”

掛掉電話後遠遠看到接機大堂裏師姐捧著一束鮮花興奮的朝她招手,邱榆有些忍俊不禁,人群中的師姐機械性搖擺著的手臂看上去像個招財貓似的。

她緩緩走近,師姐認真的從頭到腳掃視了她一遍,眼裏盡是柔情且熱淚盈眶,頗不好意思的轉過臉去,胡亂的擦拭著臉頰“親愛的,怎麼還是這麼瘦,但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邱榆望著她也忍住了眼裏的淚水強笑道“你和上學時沒什麼兩樣,比之前更顯小了,現在的生活應該很舒心吧?” 師姐一身職黑色的職業裝,想必是剛下班就趕過來了。

“確實比我在M國時的生活舒服多了”說著兩人深情的擁抱著,相互望了對方一眼,師姐又緊緊的把她擁在懷裏。

她們看到的不是彼此,是那段逝去的青蔥歲月,兩人在異國他鄉是同一所大校,在那所中國人很少的學校,她倆很是珍惜對方的友誼,又見證了彼此的成長,從一位羞澀,被動,自卑各科成績落後的小姑娘隨著環境的影響,兩人互相鼓勵參加學校的各項活動,到各科成績拿到A+,在眾人麵前侃侃而談的社交達人,這一路的跌跌撞撞,摸爬滾打,其中的酸甜苦辣隻有兩人最清楚,那是她們最美好的青春,想到曾經兩人擠坐在查爾斯河旁邊的座椅上,邊啃著麵包,邊憧憬著未來,時光荏苒,多年後再見,時間給予了她們交卷後的答案。

邱榆撇到她身邊的男士好奇問道“這位是?”

“你看我一激動就忘記了,這是我男朋友錢仁康”邱榆點頭和他打著招呼,男子的臉龐寬厚,給人一種堅實可靠的感覺,和師姐的前男友完全是相反的風格。邱榆轉過頭望了師姐一眼,她慌忙的扭過臉去。走了幾步,師姐悄悄在她耳邊道“沒有什麼是一承不變的,愛情更如是”。

邱榆有些糾結,又有些傷感,想當年他倆的愛情是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如今也是走到了盡頭,消散在芸芸眾生中了,更在師姐無奈的輕笑中冥滅得無影無蹤。成年人的世界裏哪有曾經的那份純粹,不過是權衡利弊的衡量後的結果罷了,看著師姐那強顏歡笑的樣子,想來其中的冷暖隻有她自己知道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