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明二十三年,冬月

京城的風簌簌吹著,打在人臉上有種針紮般的疼,寧國公府的丫鬟們快步走在小路上,小聲閑聊著。

“世子夫人才嫁進來短短兩年便病逝,沒有留下一兒半女,世子今後再議親便是續弦,怕是尋不到世子夫人這般好家世的了。”

“唉,世子夫人病逝也不知世子會多傷心,為了世子夫人,世子屢次拒絕納妾,連通房都不要。”

“世子夫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善妒了,世子如此寵她,進門兩年無所出都沒冷落她,她卻不讓世子納妾,絲毫不為世子的子嗣著想,遍觀整個京城,可有她這般做正室的?”

丫鬟們口中深情可憐的世子王宇然正在亡妻的靈位前和亡妻的庶姐夏雪儀苟合,兩個赤條條的肉體糾纏著,如同兩個蠕動的肉蟲。

雲收雨歇,王宇然摟著夏雪儀,柔聲道:“雪儀,等過幾個月我便去承恩侯府提親,娶你做我的續弦,這次母親一定不會再反對。”

夏雪儀看了眼牌位,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得意,語氣卻恐慌道:“宇然,父親那麼疼愛三妹妹,你如果去提親,他們會不會懷疑......都怪我太愛你了,我不該和三妹妹搶你。”

夏雪儀的語氣愈發自責。

王宇然聽得心疼,安慰道:“這不怪你,我們本是兩情相悅,若非母親反對,我又怎麼可能娶夏雪茜。”

說到這兒,頓了下,王宇然麵色變冷:“我對她足夠好了,事事順著她,她那般嬌縱蠻橫的性子,誰能忍得了?我隻是試探地提了句納妾之事,她便用嶽父壓我,讓我想都不要想,是她先擋了我們的路。”

夏雪儀柔柔道:“可我還是害怕,害怕三妹妹的亡魂會來找我。”

“別怕,毒是我下的,她要索命也是來找我,等她的頭七過後,我便讓鎮國寺的大師來家裏做場法事,驅散她的亡魂。”

夏雪茜的魂魄飄在兩人頭上,聽著這對狗男女對她的身後事的處理,表情平淡無波。

她對王宇然的感情已經在這兩年的冷暴力中消磨幹淨。

自從他想納妾被夏雪茜拒絕,王宇然便搬去書房,不再回正院,以此來逼夏雪茜同意他納妾。

成親兩年,夏雪茜眼看著她以為的良人變成陌生的樣子,寧國公府上下都說世子深情,可外人哪裏知道王宇然的冷心,王宇然最擅長做的便是用冷暴力逼她屈服。

如今看到王宇然這般溫柔的樣子,夏雪茜才恍然,王宇然並非對誰都刻薄冷淡,他隻是不愛她罷了。

砰——

一陣巨響,靈堂的大門被人暴力踢開。

夏雪儀尖叫一聲,連忙躲在王宇然身後,他們剛苟合完隻穿了一件中衣。

王宇然護住夏雪儀,眉頭一皺,怒聲道:“放肆,誰敢擅闖......”

等看清楚來人,王宇然仿佛被掐住脖子般沒了下文。

傅允澤穿著盔甲,手裏提著長劍,目光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隻瞥了王宇然一眼,便讓他渾身發寒,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道:“端王殿下,今日是下官亡妻的祭日,您這般闖進來於禮不合。”

傅允澤沒有搭理他,緩步往前走了幾步,手中的長劍揚起,在王宇然驚恐的目光中毫不猶豫地落下,將他刺死。

“啊——”

血噴灑在夏雪儀臉上,嚇得她麵容扭曲,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尖叫出聲。

“聒噪!”

傅允澤清冷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揮手間便送夏雪儀去見了王宇然。

靈堂瞬間安靜下來。

夏雪茜看到這一幕,本來平靜無波的眼眶突然紅了。

咣當一聲,手中長劍被扔在地上。

傅允澤走到靈棺前,雙手有些顫抖,但還是用力推開了靈棺,露出裏麵衣著華麗卻沒了生氣的人。

傅允澤目光灼灼地看著沒了呼吸的夏雪茜,手輕柔地放在她的臉頰上,感受那冰冷的溫度,他沒辦法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她隻是累了睡著了。

傅允澤仿佛沒了力氣般靠在靈棺坐下,懷裏抱著她的靈牌,眼眶變得通紅,布滿血絲。

“若是知道有今日,哪怕你以死相逼,兩年前我也該把你搶回王府,即便你恨我,也好過如今陰陽兩隔。”

夏雪茜蹲在他麵前,抬手想要觸碰他,手指卻毫無阻礙地穿過。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心裏怔然,這一刻,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夏雪茜看著麵前的傅允澤,心裏一陣刺痛,他是大乾戰無不勝的戰神王爺,是大乾百姓心中的支柱,如今卻因為她,仿佛沒了精氣神一般,冰冷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