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茂對王素的魚餌顯然不感興趣,直截了當答道:“好奇,快說。”

王素勾人不成,隻能氣哼哼將事情一一說給李廷茂聽:“那捐監費說起來還是從浙江那邊傳來的,浙江少田,官學時常糧食不夠,便有官員規定,學子入學必得先交糧食才行。”

李廷茂聞言點點頭,不少地方官學是有這要求,他當年做學子時也交過學糧,這不是什麼新鮮事。

“但凡是總有個例外,官學的官員漸漸不滿足於收繳學糧,便要學子將糧食換成白銀上交,這白花花的銀子收上來,可不比糧食好貪汙多了?長此以往,入學要交供奉,考試也要交供奉,不交不行呐,不交便參加不了考試,豈不是更沒有翻身之望了?”

王素講的這事,便是李廷茂所不知道的了,他當年雖交糧食,但糧食大多用來先生學子日常夥食開銷,隻有到年底了,糧食有所結餘,方才會去換點銀錢,給學子們采買些紙筆之類的日常用品。

“那些學子先給別人交銀子,等科舉之後有了功名,便反過來收別人的銀子,一來二去,整個江南竟沒有一個官員不牽扯其中的。”

王素說著,蹙眉搖頭,光是官匪勾結一事就夠讓他們惱火的了,這還出來一個逼捐的事情,不是亂上加亂嘛!

“照你這麼說,捐監一時應該隻牽扯官員舉子,但鄭大怎麼說是個人都知道捐監費呢?”李廷茂心思細密,聽出了不對的地方,忍不住開口發問。

“這就是當官的膽大了。”王素聞言冷笑一聲道:“光是學子能有幾個銀子讓他們貪的,許多前日受了苦,當了官便恨不得百倍千倍討回來的新官,又哪搶得過先前那些人,故而這不就把主意打到了老百姓的頭上。”

“起先是供奉,學子供奉官學,官學獅子大張口,學子們便找同鄉富裕人家助學,等他們有了功名再反過來庇護這些人,幾個例子成了,便有人眼熱,一時之間,江南供奉學子已成了常事,官學吃學子的,學子吃富戶的,富戶,當然是吃百姓的嘍。”

王素說著,忍不住的搖頭:“起先是官學收點糧食罷了,幾年下來,如今江南之地已是將捐監一事,明裏不說,暗裏收繳多年了,這可都是民脂民膏啊!”

“如果照你這麼說,那銀錢之巨大,又是如何流入官員的口袋?你我辦案,總要講個證據,空口白牙,說出去怕是也沒人信,反而打草驚蛇。”

李廷茂向來細心,王素說的事情他倒也不是不信,隻是要能真正緝貪,光是百姓口供還是不夠的。

李廷茂這一連串問話聽得王素麵含笑意,隻等的李廷茂說完,王素方才道:“秀德兄,這你可就小瞧我了,光是口供,我還能拿來跟你邀功?”

“哦?難不成你已查實了?”王素這般自信,不由得讓李廷茂也來了興趣。

“當然,不過這捐監費查實,頭功得記你這小侄兒身上,你我二人可都不能和他搶功啊。”

李靖本是坐在一邊安靜的聽著王素講事情經過,不知道怎麼這好大的功勞突然就砸到了自己頭上,不由得有些不可置信。

“大人,我?”李靖指了指自己,頗是不解。

“當然!”王素一拍李靖的肩膀,繼續同李廷茂解釋道:“秀德兄,你這侄兒給咱們找的這個鄭大,可真是一個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