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都裝好了嗎?帶幾件厚的,東北冷。”
“這幾盒麥乳精,餅幹,巧克力都帶著,留著餓了吃。牙刷,牙膏,對了,還要帶條枕巾。”
“你皮膚白,也沒幹過什麼粗活,雪花膏也帶著。”
時慢看著便宜老媽一樣一樣往包裏裝,恨不得把家都搬空的樣子,頭疼的閉上了眼睛。
雖說穿過來也有一個多月,但從小孤兒的她當真承受不住這麼洶湧而又熱烈的母愛。
“怎麼了?”
張冬梅看著自己寶貝女兒閉著眼睛皺著眉,趕緊過來摸她的頭,焦急地問:“怎麼了,囡囡,哪裏不舒服?”
麵前這女人比上輩子的自己大不了幾歲,輩分直接升個級,時慢實在叫不出來媽媽這個稱呼,搖搖頭,不自在道:“我沒事”。
前些日子一場倒春寒吹著了自家寶貝乖女,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雖說最後有驚無險,逐漸好了起來,但性子變得沉默寡言,與她也不怎麼親近,連媽都不曾叫過幾次。
看著女兒疏離冷淡的樣子,張冬梅扁了扁嘴,眼裏的水光迅速聚集,“我的囡囡一定是燒壞了腦子,都怪媽沒有照顧好你,這就要下鄉了,讓我怎麼放心的下啊。”
時慢臉上的表情倏然一僵。
來了來了,小鹿眼攻擊!
原主的母親是個江南女子,有著南方女子的柔媚,溫婉又多情,長得很美,眼睛很大。隻要委屈就開始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看著對方,用不了多久敵人定會繳械投降。
剛穿過來那幾日,張冬梅日日以淚洗麵,時慢一度信了賈寶玉的話,女人是水做的。
時慢站起身,一雙手不知該放在哪裏,良久僵硬的抱住張冬梅腰,安慰道:“沒有,沒有,媽,你別哭啊,我隻是覺得您帶的太多了,那麼遠的路,我一個人拿不了。再說車上人多眼雜,見我拿了這麼多好東西順走了可怎麼辦啊。”
聽了這話,張冬梅止住了抽泣,她是愛女心切,思量的少了,女兒說的也對,不能帶這麼多。
見她不哭了,時慢伸出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珠,又說:“您別擔心,這離得又不遠,我會經常給你們寫信的,沒準兒過不了幾年我就回來了呢。”
現在是74年,她是上山下鄉最後幾批的知識青年,77年恢複高考,從明年開始就已經有知識青年陸續返城,所以,她說這話也不假。
張冬梅漸漸收了淚珠,拿起女兒的手揉著,“你要時常給我們寫信,不然我讓你爸開車去找你。”
時慢心裏微暖,學著陸父的平日裏的語氣,哄道:“好好,知道啦。別哭了,眼睛腫了,就不好看了。”
張冬梅這才破涕為笑,嬌罵著‘臭囡囡’。
“收拾好了沒有?車到門口了。”一個雄厚有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接著大步走進一個身著軍裝的中年男人,正是原主的便宜父親,陸士德。
見丈夫過來催,張冬梅走過去挽著他的胳膊,又開始委屈:“士德,要不然你和他們說說,別讓囡囡去了,又不差這一個人,她身體剛好,這麼折騰我舍不得。”
陸士德見老婆紅了眼眶,怕她淚水決堤,板著臉直接打住她接下來的情緒,“說什麼傻話,名單都已經交上去了,這是組織規定,我是領導要有帶頭作用。”
忽覺自己語氣衝了點,又放緩了聲音道:“別鬧,李誌家的小兒子李建國也去,我早打好招呼了,讓她照顧著咱閨女的,放心吧。”
張冬梅也知道不讓人去是不可能的,也不再說,默默地把包裹裝好,把不急著用的幾樣又抽出來,決定找個機會郵寄過去。
陸士德提上大背包放進了車裏。
“你哥在車站等著呢,走吧。”
幾人坐上車向著火車站出發。
時慢坐在軍綠色的吉普車裏,看著倒退車輛和建築,忍不住感慨,如此年輕的首都,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