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顧荷衣,賜教!”話音剛落,一道虹光乍現,刀尖直抵命脈。
蕭獻玉背著一個半人高的書箱笨重的躲閃開來。
他腳步虛中有實的穩穩紮在地上,上半身卻是忙不迭地。
冷刃之下,蕭獻玉抽了個空抓住顧荷衣的手腕稍加停留,指尖傾聽脈搏的跳動。
顧荷衣刀口朝上挑去,蕭獻玉仰頭形成一個詭異的弧度,腳死死釘在地上。
一顆圓潤的黑曜石從領口被挑開滾落到腳邊。
蕭獻玉抽出腰間那把紫色龍紋佩劍,一刀劈在劍鞘上,震得他手掌發麻掉落在地。
他雙臂護腕夾住刀片朝耳側一扯,削掉幾根秀發飄到肩上,“三合劍第八式,你背錯了。”
兩人的裙擺轉動如蓮花般在地麵炸開。
顧荷衣輕“嗯”一聲後退兩步,右腳腳尖勾起掉在地上那把佩劍,將它向上踢到手中,冷聲道:“拿著。”
蕭獻玉接過,還沒等顧荷衣動手,一柄紫色長劍擋在他胸口,“停!”
“哪裏來的小南蠻見人就打,你倒是自覺,動手前還先報上家門。”蕭獻玉道。
顧荷衣撓頭,一臉愧疚:“冒昧。”
蕭獻玉靠在梨樹上氣息還沒平穩,瞄了一把剛才殺氣騰騰的那把通體雪白的劍,問道:“青萍劍,江南哪裏人士?”
他累得滿頭大汗剛到逐溪塔小溪邊的時候,迎麵被一個白色人影二話不說劈了一刀,現在還沒有緩過神來。
“溪北。”
江南攏共分為溪南和溪北,絕大多數的富戶都在溪南,而溪北則藏著一支規格龐大訓練有素的軍隊。
“難怪。”蕭獻玉手指著他在空中顫抖,嘴巴現在還有些抽搐,“先天經脈受損,血拚啊你小子,不要命了。”
顧荷衣像被看穿心事一般連連後退,結巴道:“你,你怎麼知道?”
方才交戰之間,蕭獻玉早就察覺不對,抽了個空替他稍稍把了個脈。
蕭獻玉伸出手掌:“就憑我這雙手。”
他雖年方弱冠,但自小學醫,在絕頂醫術的大環境下熏陶耳濡目染,醫術早就遠超絕大多數的老牌郎中了。
“你為什麼要讓著我?”顧荷衣問道。
蕭獻玉劍未出鞘尚能和他有來有回過上兩招,雖一直穩占上風但明顯感覺到對方誌不在此。
“沒有,我本就不會武功。”
“可你明明……”
“我真不會。”蕭獻玉打斷他,“那隻是我在書上看來的,劍未出鞘是因為我尚未實操過。”
顧荷衣歎一口氣:“如此天賦,實在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蕭獻玉收拾好自己的呼吸節奏,不去追問素未謀麵的毛頭小子為何如此冒犯,隻是有目的地轉身要走。
留在原地的顧荷衣不知所措,通常他這個時候都會被別人破口大罵一頓神經病才罷休,他吱吱呀呀不知道說什麼好,剛想開口。
“蕭獻玉,西蜀人士。”蕭獻玉停下給了個側臉,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桃花眼,黛紫色領口包著一圈金線,雲紋扣那裏原本板板正正係著一顆黑曜石,他長身玉立,金鑲玉的腰封緊緊貼在勁瘦的腰間,玄色的衣擺上密密鉤織著螭龍暗紋。
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顧荷衣道:“穿著談吐如此不俗,公子想必是豪門士族出身吧。”
蕭獻玉滯住,像是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大笑話一般笑了,但還是在嘴裏反複咀嚼著四個字:“談吐不俗。”
“我不過是西蜀藥鋪裏打雜的一個閑散小藥童,碰巧家裏做些小生意,士農工商,商最賤嘛。”蕭獻玉嘴邊還在回味‘談吐不俗’四個字,說話帶了幾分笑意。
突然他腦子裏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去年溪北弟子賽,誰是甲等?”
顧荷衣不好意思撓頭答道:“正是在下。”
“顧晏竹呢?他沒參加嗎?”蕭獻玉想起了一位遠在溪北的故人。
“在下兄長,雖未奪魁卻也是榜上有名,可是舊相識?”顧荷衣眼裏閃過一絲慌張,險些得罪了兄長的好友。
蕭獻玉比他更錯愕,疑惑的語氣扯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你兄長?簡直匪夷所思,我怎麼不知道他還有個弟弟。”
“家中庶子,不足掛齒。”
蕭獻玉自知提起了人家的傷心事自覺閉了嘴換了個話題:“你來這裏是來看你的經脈的吧?”
“公子聰慧。”
“那為何見我便要動手呢?”
顧荷衣三指並攏在額頭一旁發誓道:“我顧荷衣對天發誓,這絕非是有意的,我此次下江南為的就是精進武學之道,你腰間一把芙蓉醉如此紮眼,江湖誰人不知這是齊素雲冶煉鍛造的最後一把劍,自然耐不住想與你過上兩招了。”
說來也是巧,蕭獻玉這一路上,誰見了都要過兩下,顧荷衣也是見了誰都要過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