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春雨貴如油,可是今年的春雨已經連續下了半月有餘還未見停歇的意思。
黃昏時分在通往石頭村的羊腸小道上,一位身著粗布衣服的少年正撐著帶著補丁的油紙傘往家走去。
少年隻有十一二歲的年紀,但是卻身姿挺拔,身上有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就像是芝蘭玉樹般在春風中搖曳,灑落出淡淡的香氣。
少年眼神清澈卻透出一股堅毅,他一手撐著傘,肩上還背著一個包袱,另一隻空閑的手,不時摸一下胸口鼓起的小包,仿佛那裏放著什麼寶貝似的,每摸一下,眼神中就閃現出一抹柔和的光帶著濃濃的寵溺。
少年的腳上竟然沒有穿鞋,褲腳挽到小腿用一根草繩緊緊紮起來防止脫落。
一雙原本白皙的腳,此時沾滿了汙泥,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凍的青紫,但是少年恍若未覺。
終於少年看見了自己家的屋頂,不禁加快了腳步。
踩著泥濘的道路,少年走到了家門口,細細的春雨灑在茅草屋上,又凝結成水珠順著草杆滑落滴下,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個小坑,少年如同往常般推開院子的籬笆門,朝裏喊聲:“娘,珠珠我回來了。”
可是往日總是站在門口的屋簷下迎接他的兩人,此時不僅沒了蹤影連點聲響都沒有,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明景回身關好籬笆門,踩著院子中的青石板走到廚屋門口,利落的從廚屋門外的木桶中挖了一瓢水倒進旁邊的木盆裏,就著木盆把腳上的汙泥衝洗幹淨,這才取下背上的包袱打開,拿出裏麵幹淨的鞋子穿在腳上。
明景看了一眼堂屋的門,見仍然緊緊關閉著,心裏頓時有一股不好的預感,轉身大步走到門前,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娘,珠珠,你們在家嗎?”明景又問了一聲,但是仍然沒有人回應他。
明景快步走進他娘沈氏的臥房,隻見屋內一片狼藉,讓明景睚眥欲裂的是地上此時正躺著一個粉嫩的小女孩兒,臉色慘白,地上還有一灘血跡。
“珠珠?妹妹?你怎麼了?”明景扔掉手裏的包袱撲倒在地,想把小女孩抱起來,又害怕弄疼她。
可是小女孩兒連根手指都沒有動,眼眸緊閉,呼吸微弱。
此時外麵忽然一個春雷炸響,一道外人看不見的紅光隱入明家上房的屋頂,慢慢融進了小女孩的身體。
明景看著明珠幾乎將要停止的呼吸,這才恍然驚醒,趕緊彎腰抱起明珠就往外跑。
卻沒有發現小女孩在被抱起的一瞬間,呼吸忽然變的強勁有力,臉色也忽然變得麵如桃花,不過這一切都僅僅發生了一瞬,小女孩兒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仿佛剛才的改變是幻覺。
冰冷的雨水迎麵而來,沒一會兒明景臉上細密的雨珠就凝結成了大顆的水珠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懷裏的明珠身上。
明景抱著明珠朝村裏的許大夫家疾步而去,路上幾次差點滑倒,都被他努力穩住身子,盡量不讓妹妹感受到顛簸。
平時幾步路的距離,此時明景卻覺得如此的遙遠,心裏不停的問:怎麼還沒到?怎麼還沒到?
此時的明景儼然已經沒有了平日的清冷沉穩,頭發濕噠噠的粘在後背上,衣服也被雨水淋濕緊緊的貼在身上,把原本就清瘦的身姿襯托的更加單薄,但是他卻用手緊緊將懷中的小人兒摟住,盡量給她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