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自留信別去後,獨身行跡,凡遇不平事,皆以懲治。隻歎得心氣高傲,愈喜狹逢惡事,散一身肝膽。故每每暗夜而行,偏行秘處。春風拂曉,夜柳暗招,皆入暗閣死巷,除惡勿盡。
至於初夏,豔陽高照,忽感炎燥。魏縣衙府前,江影踩檻而觀,隻看那稠密處,所貼告示皆不過偷雞盜米之小事,反觀那稀缺地,全是殺人丟命的勾當。繞過人群,仰觀細算。
一官郎見其身負浩然氣,眉間凜冽意,便忙走到其身邊,拱手道:“大俠,可是有願捉拿惡賊?”江影看他一眼,並不理,仍心裏記著那告示所畫形容,及警惕之地。那人又道:“大俠若是真有意,可領通緝令牌,待抓得人回後,可得一大筆酬勞。”江影看他一眼,轉身去了。
那神情冷意直讓他骨酥舌顫,再不能言。他抹了一把冷汗,頹然扶住牆麵,正喘息不止,卻聽見外麵一陣嘈亂。待趕至外間,已是人仰馬翻,哀嚎不止。再看那俠客,正看著中央石碑的文字。
這官員驚出一身冷汗,忙走至身邊,抖著笑道:“大俠,大俠有此心,乃我縣之大幸。這石碑所刻,乃是世間最惡之事,為天理不容。”江影斜眸道:“那如何至今未除?”那人笑道:“正待要除,隻怕打草驚蛇……”“所以拖了幾十年?”江影反問,官員忙低了頭。
“城東汙蔑我縣主薄貪汙腐化,將其囚禁,並反告上級,不允上訴。眾民齊心,刻成此碑,唯願冤案昭反,還我人官!”
江影默然,道:“將這些年所得消息都細細說來。”官員道:“鄙人姓陳,才上縣尉,對此事……”忽然那邊一聲大喊“你這無賴,剛無辜打倒我們,又要對我們縣尉……”陳尉忙吼道:“逝娘的閉嘴!”那人攥著拳不敢再言,江影卻將陳尉提起來,道:“他言與否無謂,你不言則殞。”
陳尉忙點點頭,道:“那是在城東街上一座府邸裏麵!”江影放下後咳嗽不止,但其並不顧臉紅氣喘,舉著手大喊道:“還不都快起來,這位大俠要帶我們去剿賊!”眾人方才不情願地站齊,正拍打衣服上的灰土,陳尉又喊道:“還不快喊我們的口號!”
“惡賊見吾如蝙蝠聞日懼,邪心遇我若糟糠咽喉窒。正氣溢體兮,我威天下飾。酣然我心兮,義士乾坤立。”眾人喊著,便覺得一切觸手可及。江影道:“領路。你一個來。”陳尉“哎”一聲,道:“八山,我剛說的什麼,你可辦好了!不然我回來……”見他又回頭了,便忙跟上了。
八山見兩人走遠,走到兩邊圍過來的人群邊道:“看什麼看!這是你們這群老無賴能知曉的事?知道些蒜皮桃核的就算你們有識了!”眾人“噓”了一聲,散去了。八山又罵了一句,回來道:“你們快跟上去,我去問縣令去!”眾人答了聲“是”,忙去追上了。
行了幾裏,江影在前,陳尉走在後麵,想找些話來,便道:“大俠,不知您貴姓?”江影不理。陳尉低聲罵了一句,又笑道:“大俠您不知,這城東並非我城內,而是朝城的別名。而我們要去的是劉家,他們可是大戶,且那樁案過了許久,怕是難想起來的。”
江影道:“城東離這幾裏?”陳尉弱弱道:“怕是有幾十裏的。不如今日先尋個客棧,明日騎馬再去。”江影想了想,道:“我們且先將此地冤難解除。”陳尉露笑道:“既如此,我……”卻被江影一把掐住,往一邊樹上撞了幾回。陳尉麵容作苦,隻連搖著頭。
江影放開手,陳尉摔坐在地上,喘氣道:“俠郎,前日街前便發生了一樁命案。”江影道:“怎麼告示上沒寫?”陳尉道:“還沒來得及,才查清了地點鈍器,又在晚上,沒有人看到。”江影道:“可有疑犯?”陳尉道:“有的,黃家的小兒子,找不到了,且早與死者有嫌隙,本身又紈絝。”“帶路。”
兩人本已出了城,這又回了幾步,入了街,轉進一個巷中。陳尉道:“黃家父親就在此處,我已派人看著了。”領入了人家,其門已破損,屋裏聽到聲音,裏邊滾出一個老者來,嘴巴腫著。
老者跪地道:“郎官,我兒果真去了城裏準備鄉試了,哪能得空做那毒事?”陳尉踢他道:“滿嘴灌糞,省考豈是你那破落兒能想的?三實四才他哪個能占了!”陳尉仍踢了幾腳,回頭笑著要說什麼,被江影一腳踢了幾丈遠,歪倒在那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