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掛著厚厚兩層的烏雲,一層壓在上頭,似要把這個天幕壓穿。
晚霞掛在天幕側邊,昭示著要給予天幕最後的裝飾,憐憫的賦予它一些光彩。
康銘也不太清楚前麵的岔路口怎麼選擇,就像幾年前他站著的那個陰沉下午。
康銘始終記得父親沒有同他講過那個玉牌的事情。
是的,他父親在養育了他二十四年的時候不幸逝世於一場車禍。
養育了他二十四年,卻從來沒有提過時常夾在手間的那個玉牌,其實康銘認為,玉牌也是父親為了麵子對這東西的稱呼。
一個木板子,麵上灌了一層白色沉漿物,這玩意在康銘看來,怎麼都不能與現代工藝下用白玉打磨出來的精製品混為一談。
“喏,拿著吧。”
康銘被身側的動靜打斷思緒,一個打扮精致,五官幹練的少女站在他側邊,手裏拿著一塊素布包裹著兩張大麵餅。
不等康銘開口,麵餅便被少女塞至康銘的手中,康銘這才來的及細細瞅著少女轉身離去的身影。
一身青白色的素衣長袍懸掛著幾個裝飾品,頭上盤著黑色發簪,腳上穿著的也是素色木墊布鞋。
這是什麼服飾,衝擊感強烈的席卷康銘的大腦。
對於活在21世紀的康銘來說,當影視劇中一般的服飾映射入現實,真正來到他的麵前,那種文化上認知的差異,對腦部的衝擊感毫無疑問是猛烈的。
這才注意到少女走向的方向,那邊停靠著零散的幾輛馬車,雕花映彩的簾布,篆刻紋理清厚的車身,昭示著此間主人家的富貴。
開玩笑啊,這種馬車,純手工打造,這種精致富貴的藝術品,對後世座駕僅值幾萬貨幣的康銘來說,可是切切實實的奢侈品。
康銘毫不誇張的給這件別人家的藝術品衡量上了底價八十萬的價格。
少女竄著小步子,三幾下便走到了居中的一輛馬車麵前,簾麵被少女拉開,盤著黑色發簪的頭就這樣伸了進去。
好像是在交涉,一會後回頭望了康銘一眼,便提起衣袍下擺,跨步小巧的踏上車前的台階,坐進了馬車之中,門簾一拉即合。
車前黝黑俊亮的馬匹被馬夫拉起韁繩,用力一拿,嘴裏呦嗬一聲,這個體型精壯的中年漢子再對著四周大喊一句。
“休整完畢了,動身,都給老子放機靈點,他奶奶的要是出了差池,一個個回去老爺都得扒了我們的皮。”
隨即附近的幾輛馬車都各自有馬夫騎上身去,揮繩子往馬背一甩,這支馬車便就開始動身了。
康銘一看就有點急了,幾天前翻出那塊名為玉牌的老爹遺留物,就拿起放在手裏輕輕的打量了幾下。
觸摸著玉牌表麵的材質,突然一股眩暈感襲來,康銘便無力的昏迷過去,人一醒來便是來到了這鬼地方。
那我來的這是什麼鬼地方?康銘總要解決降臨這個地方後的第一件事。
人在劫後餘生總是認為自己是幸運的,被上天眷顧的心理,總是促使著自己出於本能去解決,放在麵前的危境。
上天是公平的,人類這種高級動物毫無疑問是智慧上的王者,給你打開智慧的門窗同時,把天生強悍的體魄給予了其他智慧底下的動物。
麵對饑餓,人類在生理方麵最大的天敵,理智會被衝散的一幹二淨,洪流一般的暈眩會使得人失去抵抗能力。
康銘自然認為自己是被上天眷顧的那個人,原因隻有一點,那就是他現在還沒有餓到失去理智。
但是那種重度的饑餓感還是迫使著他把麵餅子使勁往嘴裏麵塞,一邊塞一邊提起步子,快速跟著黃土上的車轍追去。
康銘發誓以後吃餅的時候一定不要劇烈運動,吃餅麵時的噎澀感覺,加上劇烈運動呼吸的急促感,讓他痛苦不已。
好在這個車隊可能不急著趕路,亦或是主人家嬌貴的身子,撐不住馬車快速行路的顛簸,幾輛馬車就這樣在前頭緩慢的行駛著。
康銘沒花多久時間便追上了這個車隊,但是擺在他麵前的問題是他如何開口。
他必須開口,作為21世紀文明出產的生物,康銘不認為自己是頂尖的智者,但是他清楚的認知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醒來的地方不是深山老林,不是汪洋大海,亦不是一望無垠的沙漠,同樣也不是浩瀚的草原。
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地,地上鋪著一條寬闊浩大的黃土,明顯是一條路。
至於是什麼路康銘不明白,可是他知道這條路是生機所在,是他衝向生人世界的一條路。
“等一下,等一下!”
康銘開口大喊,前麵卻無人理會他。
“等一下,等一下啊!”
康銘用盡全身力氣吼出聲,前麵一輛馬車簾子拉開。
一個姑娘探出頭來向康銘張望過來,隨即同邊上一個丫鬟耳語兩句,丫鬟便出聲讓馬夫放慢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