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姐，你還給我!你還給我!”
一個穿著一身綠褂裙紮著兩個圓圓小髻的圓臉小姑娘高高舉起手裏的書簽，笑嘻嘻地一邊打量著，另一隻手按住了小虎的頭不讓他近身，急得小虎手腳無措。
“好了好了，真是小氣!看看還會給你看壞了不成？”
“喏!給你!”
見小虎委屈地站在原地並未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書簽，她上前一步將東西遞到他麵前。
“翠丫，你還不快回家去，你家來貴客了!你娘到處找你呢!”
從河對麵路過的一個村婦大聲喊道，說完還對她笑了笑。
翠丫回過神來，見小虎還在生氣，微微歎了口氣，抓住他的小手想將書簽塞回他手裏。
小虎卻緊緊握著拳頭，倔強地甩開了翠丫的手。
“好了好了，小氣包，逗你玩兒呢……”
翠丫無奈地看著他哄道。
“我不是小氣包……”小虎嘟著嘴，忽閃著大眼睛委屈地盯著翠丫。
“往日裏，娘給我的零嘴兒，還有那些我不喜歡的各種布偶，還不是因為你喜歡所以都給了你，那可是我求著娘給我做的，姐姐還是叫我小氣包，我才不是小氣包……”
他還記得求他娘給他做各種布偶時，他娘看著他那糾結的眼神，剛開始是拒絕的，躲不過他的軟磨硬泡才答應下來，他當時不懂，還是偶然偷聽到他娘和他爹在屋子裏說的悄悄話。
“他咋盡是喜歡這些姑娘家家喜歡的東西，這孩子莫不是……”
“你瞎說什麼？他才多大，孩子嘛，喜愛的東西千奇八怪，你是不知道劉老哥家的孫子，就喜歡他奶給他縫的小枕頭，嘖，八歲了吧，那枕頭巴掌大點，補丁摞補丁，都包漿了，還不是日日帶著……”
往日裏得了什麼好東西，他都會第一時間來大槐樹下等著翠丫，迫不及待地想要與她分享。
翠丫經常缺課，他爹說，翠丫是個好孩子，卻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她二哥早年被抓了壯丁再杳無音信，想必也是在那吃人的戰場屍骨無存了，大哥腿腳不利索幹不了重活，她娘高齡懷了她，卻在生她的時候氣虛而亡。
她爹眼看著一家子沒個主心骨，經不住鄰裏鄉親的撮合，在她娘還未滿七七便將村裏的李寡婦接回了家……
小虎越想心裏越難受，抬起手抹了一把淚，吸了吸鼻子，瞧了一眼翠丫手裏的書簽，似乎是做了一個重大決定。
“書簽送你了，你可別光顧著給你大哥攢錢娶媳婦兒了，我爹說了，女孩子更要讀書，書裏有大道理……”
翠丫為了多攢些銀子，經常隨著村裏的大嬸們去山裏挖藥材，是以很少去學堂，雖然村裏免了束賦，允許女孩子一同上學，卻還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耽擱了，學堂裏女孩子少之又少。
翠丫見此也低垂下眉眼，緊握著手裏的書簽，想了想，又從隨身背的小布包裏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個彈弓來，“我娘找我，我得家去了，這個送給你，不要生氣了!”
小虎看見她手裏的東西眼睛都直了，那可是他求了翠丫好久，翠丫也隻讓他摸了兩回，現在竟然要送給他了!
“這不是你大哥留給你的嗎？我……我不要!”
小虎想了想，雖然自己真的很想要這個彈弓，可是這是翠丫的心肝寶貝，那他就算再喜歡也不能奪人所好。
這樣一想，他好像也不怎麼想要那個彈弓了。
“要不要……”
翠丫緊抿著嘴深吸了口氣，半眯著眼睛，略帶威脅與不耐煩的神情，讓小虎一愣。
“要!”小虎趕在翠丫發作之前一把拽過彈弓塞進了懷裏，胸口鼓鼓囊囊的，他忍不住低下頭整了整。
隻他一抬頭，翠丫早已經走出了半裏地，他追上去一步，嘴裏欲言欲止。
“話，還沒說完呢……”他自言自語地說著便轉過身朝自己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