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塵恍然中抬眸,看著被愛人背叛的女子,心有不忍道:“九懷大人,這女子雖然罪大惡極,但……”
昭蘇頓感不妙,趕忙止住他的話頭,道:“雖然罪大惡極,但就這麼殺死她還是便宜了這人,不如把她扔進搏獸山去!”
九懷:“我讓你說話了麼?”
昭蘇識相地閉了嘴。你強你有理。
洛榮:“銀塵,這可是你表達忠心的好機會,快去呀。”
銀塵一臉恭敬且理直氣壯道:“大人,我沒刀。”
多麼好的理由。
九懷:“昭蘇,把你的刀給他。”
這時又想起來她了,昭蘇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銀塵望著那把片刻就能取人性命的東西,一步並作兩步,腳底仿佛灌了鉛。
當他走到女子麵前,看到她削瘦凹陷的臉頰,莫名生出一陣惶恐。
這個女人,要死在自己手上麼?
像殺一條魚殺死她就好了吧?
反正是九懷指使的,他是被迫的……
銀塵想起昭蘇說過的很多很多道理,他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可他就是不願。
手心,額頭沁出冷汗,他蹲下身去,看著死氣沉沉的女子,他明白的,那是一種絕望的眼神,他也曾有過。
一個不留神,那把刀順著膩濕的汗從手掌心滑落。
“叮鈴”一聲,昭蘇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銀塵此番作為隻是拖延時間罷了,九懷根本不可能放過他。
九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愜意地看著看著銀塵:“下不去手?那讓你妹妹來。”
銀鑼渾身激靈一下,很快恢複鎮定,一副坦然的樣子:“好啊,哥哥,那就讓我來吧。”
昭蘇看著她勾唇:“畢竟銀鑼也不是第一次殺人咯,對吧?”
銀鑼:“我聽不懂你什麼意思。”
銀塵:“銀鑼,你閉嘴!”
他忽地從地上撿起那把刀,迅速走近女子,道了聲“對不起”,然後慢慢合上雙目,刀在空氣中以緩慢的速度插向女子的腹部。
似乎有一股力推著他的手不受控製般地前進,女子並未做反抗,直到黏稠的血液滴到他手中,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慌亂拔出刀鋒。
九懷似乎不耐煩了,道:“洛榮,別讓她死。”
幾個人看九懷一臉倦意,一一告退。
昭蘇走到殿門前,對著太陽,伸了伸胳膊,這麼一折騰,天都亮了。她打了個嗬欠,正準備抬腳走,一名侍女從後方叫住她:“武使,九懷大人有請。”
這侍女名為紅光,為人木訥,深得九懷信任,昭蘇多次見過她,於是帶了幾分正色問道:“九懷大人可說什麼事?”
九懷身邊的貼身侍女個個都是人精,她倒也不拐彎抹角。
“武使去了就知道了。”
昭蘇看紅光麵上冰冷,哪配得上“紅光”二字。她回答得簡言意賅,語氣漠然,一句話都不肯多說,也不怕得罪人。
昭蘇不由咋舌,這九懷是怎麼調教出這麼個忠心耿耿的人來得。
昭蘇心想倒也問不出什麼了,便隨紅光去了。
繞了一路,走到高處一隅,紅光衝她點點頭走了。
沒走幾步,一個酒壇就砸在她腳邊,碎了一地,四濺的碎片差點紮入皮膚。
孤寂的身影融於天邊,白色衣袂翩躚,如瀑的青絲泄了一地,鬢角幾縷碎發毫無章法地亂飄。
迎麵而來的風中充斥著一股醇厚的酒香味,昭蘇安安靜靜地走過去,坐在他身旁。
“九懷大人,酒好喝麼?”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明顯,執酒壇的指尖頓了頓,狹長的眼睛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仰著頭直接將酒壇中的酒倒入口中,那琥珀色液體滑過喉結,一路向下流入鬆垮的衣襟。
“九懷大人,您的衣服濕了。”
他的衣衫本就淩亂不整,被酒澆了一通,前方的衣裳半開著貼在身上,露出一小塊白皙有力的胸膛。
“九懷大人,您還是整理一下儀表為好,若被人看到您這副樣子……”
“你天天除了九懷大人九懷大人,還會什麼?”
他轉頭望向昭蘇,眼神冷冽而慵懶,有時像一隻渾身豎刺的刺蝟,有時又像一隻高貴的貓。
“我會的多了,我還會給人起名,以後您就叫破喝酒的。”
“你最近廢話真多,我不喜歡。”
昭蘇微微歎口氣,道:“人都是會變的,破喝酒的。”
“你說什麼?”
昭蘇:“我說人都會變的。”
九懷撐起右腿,眼神在昭蘇的臉上轉了一圈,與她的臉靠近了幾分,緊緊盯著,沉聲道:“下一句。”
昭蘇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道:“我隻說了一句話。”
“你唬我?我分明聽見了。”
昭蘇:“哦!那你還問!”
九懷往嘴裏灌了一口酒,道:“嗬,你這副死乞白賴理直氣壯的樣子真醜。”
昭蘇:“我還有更死乞白賴的樣子您沒見過呢!”
她衝上去,繞到九懷右側去奪他的酒壇,一隻手攥住瓶口將它拉近自己,九懷猛得一使力,酒壇又穩穩回到他手中,昭蘇差點撲入他懷裏。
“想和我搶酒,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對,我不光吃熊心豹子膽,我還要喝到這壇酒!”
“你立馬給我滾!!”
“我就不!我憑什麼聽你的!”
“你敢不聽我的?”
“我不敢!”
“那你還不放手!!”
九懷一臉怒氣,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把她宰了,昭蘇識趣地鬆了手。
“大人,那麼請問,您心情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