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審判(1 / 3)

是夜,在整個魂壘城的最高處,暉台上,幾捧月光傾斜撒落在側躺在竹椅上正小憩的主人臉龐上。而台下人來人往,偶有幾個人談笑風生,並沒有擾到沉睡的人。

不多時,她翻身換了個姿勢,眉頭卻緊蹙著,額頭上布滿了密密細汗,晶瑩剔透的珍珠從白皙的額頭滑落。

直到一雙手落在她的肩頭,來人輕輕喚了一聲“昭蘇”,她猛然從夢中驚醒,睜開雙眼有些茫然地望著眼前的紅衣女子。容貌絕豔,媚骨天成,眉梢淺淺一挑,整個人更是美得令人驚心動魄。

顏卿四處打量了下,語氣有些戲謔:“你怎麼睡這兒了?”

“我來這兒欣賞月亮。”昭蘇指了指頭頂,側過身,一手支起下巴,語氣懶散道:“它說上麵有個美人兒邀我共度良宵。”

“這高台樓閣可沒什麼美人兒。”

“眼前不就一個,送上門兒來的,不要白不要。”她收回目光,兩隻手枕放在腦後,眸中倒映著圓圓的銀光,道:“什麼事?”

“魂壘城抓住兩個細作,九懷大人傳喚幾位聖使。武使,你不會沒收到消息吧?”

魂壘城共有六使,昭蘇也為六使之一。不過一有什麼事她都懶得去,況且這次又借著療傷休養了一段時間。

“什麼時候的事,這幾日累得緊,隻顧補覺了。”她捂著嘴,打了個嗬欠:“這搏獸山關壓得可不是一群好惹的家夥,死裏逃生半個月,差點連命都搭進去。這次勞煩你特地跑一趟。”

昭蘇雖與幾位聖使相處多年,但除了做任務,私下幾乎沒有什麼交集。她自己更是懶得與他們交流,每個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包括她自己。

“她可不是特地來提醒你的。”清朗的男聲響起,昭蘇側眸,一身淡粉衣衫的蠱使走來,臉上略施薄粉,肌膚細膩堪比女子,手中把玩著長長的玉笛。

“我們二人是來看這一年一度的壑市祭月節,順便看到了你,又順便提醒一下你。嗯……不過,你不去也沒關係吧?”潼畢羅一隻手轉著通體透亮的笛子,道:“畢竟,武使這麼受九懷大人的寵——”

又來個找事兒的,她真是腦子抽了才來來暉台上睡覺。潼畢羅每次見她都得嗆幾句,最後都是被她堵得啞口無言收場。不過這次她這麼困,更不能放過他啊,不然讓這群人找到發泄的機會,不得喋喋不休把肚子裏的壞水倒完,她怎能讓這人如此舒服。

“對哦,我不去是沒什麼大事哦。”昭蘇直接打斷他,笑意盈盈道:“蠱使講話犀利得狠,你放心,這句話我一定帶給九懷大人聽,若他知道原來自己對下屬如此體恤,保準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潼畢羅上前兩步:“你懂什麼是前輩麼?一個不分尊卑,又慫又毒的小子,九懷大人看重你,不過是當你是一條給點甜頭就會搖尾巴的狗罷了。等到哪日膩了,還不是一腳踹開?”

昭蘇有些好笑地看著他,道:“哦。”

她是魂壘城來的最後一位聖使,在他們眼裏,她是弱小壽命又短的人族,連一隻螞蟻都比她輩分高,可九懷又對她異常的縱容,所以許多人看她不慣。

聽到如此平靜的回應,潼畢羅心中怒火更甚,指著昭蘇道:“你!”

昭蘇將直指她眉心的笛子用兩根手指撥開:“我什麼?”

潼畢羅頗為嫌棄地將袖子放在昭蘇剛剛觸碰過的地方,擦了一遍又一遍,語氣不善道:“你也不用得意,盛極必衰。”

昭蘇懶得理那人,隻是躺在椅子上,注視著那一輪明月。然而多年訓練出的警覺立馬讓她明白衣料上細微的擦動不同尋常,她緩緩抬起眼皮,冷眼望著一個蠕動的黑色蠱蟲即將要爬進袖口下的皮膚中,左手瞬時凝出一根泛著銀光的針尖迅速插.進它的腦袋,那蠱蟲當即斃命,從袖子上滑落。

潼畢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聽到前方輕飄飄的聲音傳來。

“你我都是聖使,平起平坐,嘴巴給我放幹淨點。我是個搖尾巴的狗,那你就是連眼色都不會看的蠢狗。你既不知道九懷大人看重我什麼,可你又不敢問,隻敢找我撒氣,欺軟怕硬嘛,我懂,還以為自己是什麼好東西?”

潼畢羅臉一陣青一陣白,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唯恐落了下風,卻被一旁的人打斷。

顏卿:“隻嘴上逞強有什麼意思,有本事你倆打一架,我好聽聽明日族裏傳出內鬥的笑話。”

潼畢羅冷哼一聲,乜了昭蘇一眼,也沒再說什麼。

顏卿輕歎口氣,對著椅子中的人道:“你別生氣,他今日在九懷大人那裏受了氣,所以性子衝了些。”

“哦我懂了,他一人不開心就得讓全世界陪葬,那我煩躁,下次就將他千刀萬剮了。”昭蘇整理了下衣襟,又看向遠處,道:“你好朋友走了哦,怎麼不去追?”

顏卿輕笑一聲,坐在昭蘇身旁:“我自是知畢羅的性子,還是等他消氣為妙。不過我看,阿昭弟弟如此孤單,倒想留一會兒陪你。”

阿昭弟弟?

奇怪的稱呼。

“還是叫我名字吧小美人。”

暉台上悠悠清風吹過,奇異誘人的香味在鼻尖縈繞著,顏卿紅色的紗裙邊角飄到她的手掌心,一觸即離。

“我可不是什麼小美人,姐姐都幾千歲了,不知比你大上多少。”

東月大陸一年,西月大陸一百年。

若在尋常人族,顏卿的歲數都夠當昭蘇不知道多少祖祖祖祖祖奶奶了,可她雖很小就入族,卻總覺得自己不簡單隻是從東月大陸而來的凡人,因為她如今已經五百多歲了。

西月大陸靈力充沛,很是養人。凡人沾染上靈力是最多能活到三百歲,一個小小的人族竟然能活這麼久,且容顏未有變化,簡直是奇事。當然也有不少人都盼著她哪天咽氣了,好接替“武使”這一位置。

“那倒是沒看出來。”昭蘇拍了拍手,從椅子上坐起來,揮一揮手,道:“走了。”

二人並排而行,顏卿本就身材高挑,昭蘇倒也沒比她高多少。

台下的小販叫賣著,聲音吵嚷,各式各樣的花燈更是漂亮。唯一煩惱的是與顏卿這麼美的女子一起走在路上,實在是太引人注目,走幾步就有人頻頻回頭,不時有人人搖頭感歎。一個小販直勾勾地盯著顏卿,手中的首飾也忘了介紹,客人喊了好幾遍他都沒緩過神來,那女子最後把鐲子一摔,道:“什麼人呐!沒見過女的是不是,有什麼好看的,不就長那個樣子,口水都流出來了,臊不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