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字已經練得有幾分像模像樣了,並非肖似寧輕鴻的字,而是總算像個毛筆字了。

他下意識學著寧輕鴻寫字時的一撇一捺,也沾上了幾分習慣,認認真真寫出來時,也能入眼。

寧輕鴻看了一遍,“再練幾日,烏烏就能學其他字了。”

烏憬裝作似懂非懂,聽不懂的樣子。

等寧輕鴻去批折子了,再坐在對方的春倚上,雀佔鳩巢一般,用著那張流水桌,吃著千金一餅的茶末,再用人時常把玩的棋盤,用觸手如暖玉的黑白兩子堆高高玩。

烏憬不會下圍棋,隻會下五子棋,但沒辦法,他還得秉持著人設。

玩累了,還會伸手戳戳那玉核桃。

窗欞外的光線照射進這一角,伴隨著簌簌的流水聲與飄著白霧的茶香。

好不愜意。

隻是他到現在還不曉得寧輕鴻生了什麽病,反而覺著自己身上也有哪病了。

他這兩日的睡眠質量都很不好,要麽便是覺得被褥太厚太熱難以入睡,要麽便是半夜就會突然醒來。

有時烏憬醒了,寧輕鴻還會睡著,有時也會見不到他的人影,尋去禦書房,才會瞧見獨自在昏暗中坐著的寧輕鴻。

偶爾會捧著本醫書看,偶爾隻是純粹著躺在春倚上,閉目養神。

今夜也是,烏憬又在一片漆黑中醒來,他睡著時似乎覺得熱,連被子都踢了,身旁人並未給他蓋上,以為寧輕鴻不在。

烏憬閉上眼,打算再在榻間掙紮一下,看能不能睡著。

隻是他覺著哪裏都熱,明明是秋日的寒涼深夜,可硬是有些煩悶。

烏憬揉揉眼睛,困倦地坐起來,想去起夜。

但他爬下榻,向小房間走去,走到一半,才在一片昏暗中隱隱覺得哪裏不對,烏憬下意識轉身,微微睜大眼,在一片漆黑中見到了一團模糊的黑影。

守夜的宮人不知為何並不在屏風後,外間的宮燈也並未燃著,隻有淡淡的月光透進窗欞。

烏憬下意識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進,他潛意識裏知曉那是誰,等到了跟前,才發現是坐在太師椅上正闔著眸的寧輕鴻。

他似乎聽到了身旁的聲響,卻並沒有這些日子一樣,伸出手,輕聲吐出烏憬的小字,再攬著人坐到他身上。

過了許久,烏憬才有些不安與困惑地喊,“哥哥?”

在周遭的漆黑與寂靜中,他同一雙慢慢睜開,無波無瀾地看過來的黑眸對視上。

猝不及防的突然,

又隱隱帶著一分理所應當。

烏憬霎時清醒,卻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是哪裏不太對,明明白天還好好的,怎麽睡了一個覺,他一睜眼,對方就跟睡之前不一樣了。

就好像隻是一眨眼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