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帖子是內衛府以千歲爺的名義呈到內閣大臣們手上的,這些人無一例外,在朝堂上都站在寧輕鴻這邊。
寧輕鴻道,“記下姓名,等過了殿試,再將留下來的人呈上來。”
拂塵應“是”。
這份帖子就像此時寧輕鴻拋的魚餌,咬了鉤,才有望上岸,誰有本事拿到這個敲門磚,日後在朝堂上才能被他看入眼。
拂塵瞧主子無所事事地拋著魚餌,費盡心思道,“中元剛過不久,奴才聽聞夜市可算又興盛起來了,爺可要去走走?”他道,“護城河上的畫舫又重新遊起來了,也算熱鬧。”
病時跟病好的千歲爺就像兩個極端,前者做什麽都不起興致,後者卻像有永遠都發泄不完的精力。
寧府子時才熄燈,過夜半,天不亮又重新點燈,已然成了習慣。
偏偏這病發作時也沒個征兆,規律都不可尋,拂塵每日都提心吊膽地伺候著,最怕主子心情不好的時候。
寧輕鴻,“是麽?”他將魚餌全部灑入池中,“那便去瞧瞧。”
拂塵便向後做了個手勢。
府上的下人幾乎都是從內衛府裏培養出來的太監,個個謹言慎行,立即就有下人去備轎子。
寧輕鴻,“再讓探子跟上。”
他還未處理今日的密報。
很快,寧輕鴻就上了去往護城河的轎子。
四個穿著短打,打扮成普通小廝的太監穩穩當當地抬了起來,拂塵走在左側,探子跟在右側,壓低聲音靜靜複述著今日內衛府在京中監察到的事。
宮內宮外,事無巨細。
轎子的簾子靜靜隨著夜風晃動,始終未曾被人掀開,寧輕鴻闔著眸聽著,從頭至尾都沒出過聲,隻有他手中摩挲著手把件的細微聲動。
他戴了玉扳指,手中是兩個象牙雕製而成的文玩核桃,摩挲間,象牙跟玉磕碰上,響聲也愈發明顯。
一下又一下,讓人無端提起一顆心。
等落了轎子,暗衛才止住聲,他們一行人極為低調,靜靜上了畫舫,卻是被畫舫主人親自奉承著迎上去的。
寧輕鴻所在的雅間包括隔壁兩廂都被清了人,靠窗下是燈火連成一片的甲板,因為離得遠,鼓點聲並不明顯。
案桌上擺著畫舫新出的樣式點心,並不會醉人的清酒,香爐白霧如雲飄起,還有一杆填好了煙絲,如玉般的長煙鬥。
墨綠色的管身細長,一頭是嵌了墨銀的精巧小鬥,紋著花鳥魚蟲,一頭是纏絲白瑪瑙作的噙口。
身後探子進了門,就在說著未說完的話,
寧輕鴻正將那兩顆象牙核桃放在桌上。
開口便是宮中養心殿的事,“千歲爺走後,陛下就未曾出過殿門,戌時便熄了燈。”他頓了頓,“隻不過今日倒未曾問起主子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