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誰的斧頭(1 / 3)

第17章 誰的斧頭

早在這人進門的時候,陶璋就開始猜測他的身份。方才出手,其實並不是為了給那望江樓的莫長老好看,而是為了試探一下崖山這幾人的修為罷了。

隻是這人一出手,陶璋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眼見著見愁與那小胖子也一起進來了,他摸著自己的下巴,踱了兩步。

曲正風沒回答他的話,隻一擺手:“大師姐請上座。”

“……”

那一瞬間,見愁真有些蒙。

曲正風手指的方向,正是自己左手邊最上頭的那一把椅子,與左手椅子相對的右邊,同樣有一把,應當代表了主客尊卑。

這……

自己怎麽能坐上去?

她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抬眼一看,曲正風目光淡淡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這一時,她忽然想起,自己才是崖山的大師姐。所有要說的話,都被吞了回去,見愁遲疑了片刻,還是微微點了點頭,慢慢走上前去。

望江樓的莫長老也已經走了進來,正好在他們近處,一見這場景,也有些沒想到。

大師姐?

“這位便是最近中域之中所傳揚的天賦卓絕的崖山見愁前輩吧?最近中域真是天才輩出,約莫算是英雄要從少年出了。莫遠行在此有禮。”

“莫長老客氣。”

她十三日築基且是天盤的事情,果然傳了出去?

眼瞧著莫遠行那奇異的目光,見愁忽然覺得這滋味並不怎麽好受,挺奇怪的。

作為望江樓的長老,莫遠行負責處理此事,乃是半個主人,遂也一擺手,道:“請上座。”

見愁拱手還禮,終於落座。

其餘人等也都坐下,其中曲正風坐在了見愁右手邊第一個位子,薑賀十分自覺地坐到了曲正風下麵一個位子。

原本望江樓其餘的兩位執事長老應該坐在幾人對麵。沒想到,陶璋直接走上前來,一腳踹翻一把椅子,扯過剩下的唯一那把椅子,直接往自己屁股底下一塞,大咧咧地坐到了曲正風的對麵。

“你!”

其餘兩人氣得吹胡子瞪眼,可礙於崖山三人在場,實在不好發作。

陶璋麵上閃過一絲冷笑,那一隻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曲正風,竟然又開了口。

“聽說你在元嬰巔峰期已經徘徊了許久,等我算算……”陶璋裝模作樣地開始掐指頭算起來,“嘖,竟然已經有一百三十年了,這好像有點兒不對啊。”

有關於曲正風的修為,見愁也隻是在那一日曲正風與沈咎拔劍台一戰之中,才略有所知。現在一聽見陶璋說話,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自己隻知道曲正風已經是元嬰期巔峰,卻不知他在元嬰期巔峰停留了多久。因為是曲正風自己的事情,見愁也不好開口詢問。

隻是……

曲正風自己也是泰然自若地坐著,半點兒沒有開口的意思。

望江樓那長老左右打量了幾分,心裏不由得感歎這陶璋果真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哼……

不過,崖山做事,倒真是有脾氣!

三日查不出,便將這陶璋殺了回去交差。到時候若能找到望江樓的門人,事情便解決了;若是找不到人,殺了這陶璋也算是泄憤。莫遠行估摸著,崖山怕是站在望江樓這邊了。

誰叫陶璋此子如此狂妄?

這麽想著,莫遠行更是優哉遊哉,就坐在旁邊冷眼看戲,看陶璋蹦躂,看他怎麽得罪崖山。

眾人之中,第一個忍不住的是薑賀。

他啃著自己的手指,翻著白眼:“你一個才剛結丹的,有什麽資格跟二師兄說話?連我也打不過!”

“……”

此言一出,周遭靜寂。

陶璋的臉色,終於徹底沉了下來。

薑賀身形胖胖的,矮矮的,看上去就是個孩子,在翻著白眼說出“連我也打不過”的時候,真是有夠氣人的。

那種感覺,讓人看了真有一種大呼“暢快過癮”的衝動!

連坐在上麵的見愁,都有一種把這小胖子摟過來親兩口的衝動!

說得真好!

她看了一眼曲正風,發現曲正風竟也是唇邊帶笑,不由得咳嗽了一聲,開口道:“我雖剛入修行不久,卻也知道,修行乃是看機緣和天分的事情。就如剛才陶璋道友所言,你我二人初見時,我才堪堪煉氣呢。”

誰不知道見愁是中域最近聲名鵲起的兩位天才之一?

有關於她與那昆吾謝不臣的傳說,早就在整個中域傳揚已久,一個是十日築基,十三日後成為金丹以下第一人;一個十三日築基,雖沒成為金丹以下第一人,卻偏偏修出了世所罕見的天盤。

雖然有人說昆吾謝不臣也有天盤,可畢竟沒得到昆吾的證實,並且這流言也不如“崖山見愁有天盤”傳得廣,因而人們隻是好奇,卻並不敢確定。

可見愁的天盤,卻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如今見愁說這麽一句話,與薑賀小胖子說“連我也打不過”,乃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甚至……

即便隻有築基中期,可有天盤在身的見愁,隻會比小胖子更加耀眼。

可憐陶璋,不過出言諷刺了一句崖山二師兄曲正風,竟然就遭到了見愁與薑賀兩人如此“惡語相向”,真是令人頓生同情啊!

望江樓這邊的三位長老,一坐兩立,心裏不知怎的就如一口惡氣出來,舒爽多了。

原地,陶璋慢慢坐直了身子。

他看向見愁,腦海之中回憶起來的,卻是當初見愁抵擋瀾淵一擊之後,明明沒什麽力氣,卻還握住了九節竹的模樣。

“見愁大師姐說的是,是陶某狂妄了。既然隻剩下三天,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畢竟在我眼前的,可是高高在上的崖山呢。”

這像是終於要開始談正事了。

在經過前麵一番言語較量之後,望江樓這邊也終於算是心平氣和起來,莫遠行朝著見愁拱手。

“聽聞,事情因由崖山已經了解。我等將此人困住,甚至不惜與五夷宗翻臉,隻是為了我望江樓兩名弟子的安危。那礁石如今已經坍塌,望江樓的人正在外麵搜查,可是一無所獲。我們想要知道,那礁石之下的一道門到底怎麽進去,這陶璋卻一問三不知,分明是想將兩名弟子置於死地啊!”

莫遠行說著,便激動了起來。

“扶道長老既然派了三位前來,便請三位為我望江樓向此人討個說法!”

曲正風坐著,聳拉著眼皮,自開場時說過一兩句話,鎮住了場麵之後,便再也沒什麽抬頭說話的意思,隻將一張嘴閉得緊緊的。

見愁不動聲色地望了他一眼,見他依舊沒動,心裏便明白了幾分。

這真是要趕鴨子上架啊……

怎麽覺得,這一位曲“師弟”對自己有那麽幾分不大滿意?

這想法隻是在腦海裏一掠而過,見愁麵上卻沒顯現出任何情緒,如往常一般開口道:“聽聞下礁石的有三名弟子,有一人活著回來。不知此人現在何處?”

陶璋聞言,頓時嗤笑一聲。

“當然是被他們藏起來了。我陶璋雖作惡多端,如今卻也是金丹期的修士,沒必要殺那兩個小嘍囉,他們算什麽東西?”

言語雖輕蔑,卻也似乎在理。

隻是誰也不知道下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見愁也不敢斷定此人無辜。她隻是側頭,向莫遠行看去。

莫遠行已然大怒:“胡言亂語!你出來之時,分明滿身鮮血,如今血跡未消,你怎敢狡辯?這鮮血不是旁人的,還能是你自己的不成?!”

這一句話,引得眾人都去看陶璋青袍之上的血跡。

的確是有。

舊的血跡已經是深深的褐色,不過上頭還有新鮮的血跡。

陶璋也低頭一看自己那滿身血汙的衣袍,頓時笑得眯起眼睛來,眼神裏有一種難言的嘲諷。

“是啊,望江樓人多勢眾,仗勢欺人,我這滿身的鮮血,還真就是自己的。”

“你!”

莫遠行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見愁心裏猜測陶璋身上的血跡,至少那新鮮的是他自己的,不為別的,隻為行事太乖張,約莫是與莫遠行等人起過衝突。這裏又偏偏是望江樓的地盤,陶璋吃些苦頭,受些委屈,也是必然了。

似這般雞毛蒜皮的瑣事,必然不是崖山關注的重點。

見愁思考了一下,直接挑了關鍵的問:“昔日恩怨先放一旁,陶璋道友當知道,我崖山曲正風師弟一言不合便有可能出手,所以,見愁有幾個問題,還請陶璋道友想一想,好生回答。”

挑眉,陶璋瞧向見愁,上下打量她。

崖山崖山……

崖山的修士,就敢以築基中期的修為站在自己麵前,這樣問了嗎?

側頭一看旁邊似乎漫不經心用手指摩挲著海光劍劍鞘的曲正風,陶璋心裏忽然有些憋屈。

不得不承認,這兩人是一唱一和來了,而且,自己不得不認。

要想離開這裏,隻能選擇先協助這三個來自執法長老所在的崖山門下的弟子了。

陶璋倒也識趣,直接開口道:“陶某與見愁大師姐也算是舊識了,崖山也不比望江樓這等小人做派,陶某信得過些,必然知無不言。”

旁邊的望江樓長老隻覺被人狠狠一巴掌拍在了臉上,真是疼得七葷八素!

他有心想要站起來嗬斥陶璋,可一看旁邊坐著的三位崖山弟子,立刻就忍住了。

站起來否認陶璋的話?

那崖山算什麽?

莫遠行的憤怒,很快被自己強壓了下去,隻是心裏憋屈,臉上也紅了一片。

陶璋看得心頭快意,臉上也終於露出笑容來。

他再一看見愁,覺得這一位“崖山門下”真是怎麽看怎麽可愛,怎麽看怎麽漂亮。

見愁心知這兩人你來我往相互刺著對方,卻並不參與他們之間的口角,思索一下便發問:“如今最要緊的,乃是找到打開礁石下那一道門的方法。兩位望江樓弟子如今命牌未碎,證明他們應當都還活著,所以救人為先。陶璋道友應當知道下去的方法吧?”

“礁石都已經塌了,還說什麽門?”陶璋冷笑著,“我反正不會。”

“哦?”

見愁心思敏捷,似有所悟地看了陶璋一眼,微微一笑。

“我隻問那開門的方法,陶璋道友能進去,便一定能知道。所以,道友隻需據實以告……否則,我等也隻能認為陶璋道友隻想那困在礁石之下的兩位望江樓弟子身亡,好讓一些不應該被人知道的事情埋藏於海底了。”

這……

這真是血口噴人啊!

下麵的薑賀小胖子簡直目瞪口呆地看著見愁!

那一瞬間,他簡直對這一位大師姐佩服到了極點!

曲正風也不由得點了點頭。

他緩緩抬眸瞧著見愁,如今修為雖然低微,可被自己強按在了上座之後,卻很快鎮定了下來,領悟了自己的意思,並且言語之間雖不說有大家風範,卻也沒什麽差錯。

尤其是這一手……

簡直深得師尊倒打一耙的厚臉皮精髓……

或許,她真能有資格成為崖山大師姐也不一定。

隻有陶璋,此刻回想一下初見時候的見愁,再看看這個高高坐在上座,對著自己露出微笑的見愁,真有一種做夢一樣的感覺……

是他忘了,自見愁將聶小晚擋在身後,站到他麵前,重新催動九節竹開始,這就是一名再合格不過的崖山弟子了。

豁得出去。

崖山……

陶璋沉默了許久,看了一眼旁邊瞪圓了眼睛,仿佛就要將自己一口吃掉的莫遠行之後,終於笑出聲來:“看來,如今陶某想要保得自己一條小命,隻有這般了。隻可惜,這開啟之法,乃是我五夷宗不傳之秘,望江樓那三個小嘍囉也不過是沾了我的光,才能一起進去,我能帶他們進去,卻不一定要負責帶他們出來。”

“所以?”

見愁知道,他既然妥協了,必定有後話。

果然,陶璋的笑容變得古怪起來:“我可以為你們打開礁石下的大門,卻不能告訴你們方法,就這麽簡單。”

“你!欺人太甚!”

莫遠行真是對這陶璋恨得咬牙,那兩名徒兒都是他的愛徒。去礁石下探寶,原本以為會有所收獲,沒想到竟然在下麵遇到了陶璋。陶璋在前,開了一道門,卻因為那一處環境特殊,沒有注意到後麵有人跟隨,便一起進去了。出來的時候,就出了大事,完好歸來的竟隻剩下一人,著實讓莫遠行惱怒不已。

不是他陶璋對人下了毒手,會是誰?

如今還擺出這一副不配合的態度,若不是崖山三人在此,他早就一刀剁了他!

“莫長老少安毋躁。”

見愁已經有了想法,她看了一眼曲正風。

曲正風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於是,見愁回頭來,直接起身,對陶璋道:“既然陶璋道友肯配合,便再好不過,不如我們現在便去西海礁石處查探一下情況,也好看看,陶璋道友是否有用武之地。”

陶璋一怔,隨後慢慢地笑了出來。

接著,竟然是大笑。

“有魄力!不過是個蠢主意!既然見愁大師姐有言,陶璋不敢不從,這就陪你們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