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言不合(2 / 3)

扶道山人轉過頭來看著見愁:“等等,你鬥盤乃是一丈,當初我點亮一丈鬥盤,大致需要花費多少時間我也了解。你怎麽可能那麽快?鬥盤點亮了多少?”

封盤築基是隨時的事,一般隻要能點亮一半多一點兒,便能築基成功。

若見愁隻點亮了一半,那就真是可惜了這天賦了。

想到這個可能,扶道山人那故作出來的低沉和無言,就變得真實了幾分,他等著見愁的回答。

見愁想起“天盤”的事情,臉上便露出笑容來,正想要告訴扶道山人。

沒料想,方才那位長眉毛長老又落了下來,竟朝藏經閣裏麵走來。

“啟稟掌門……”

“不是叫你們走了嗎?怎麽又進來了?”

鄭邀正等著見愁回答呢,被人打斷,有些煩悶,不大耐煩地回道。

長眉長老長歎了一聲,道:“掌門,是有外客來訪。”

“外客?”

鄭邀皺了眉站起來,腆著肚子在桌旁走了兩步。

“我們崖山近年哪裏有外客走動?哪個門派的?什麽人?”

“對方稱來自剪燭派,共有三人,修為最高者是名女子,隻有築基中期,說是代她們師妹許藍兒,來給見愁大師伯賠禮道歉的。”

剪燭派?

代許藍兒給她賠禮道歉?

見愁一下就把所有與修為有關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皺起了眉頭。

鄭邀並不知中間有什麽恩怨,隻看向了見愁。

扶道山人也看向她,道:“到底怎麽回事?”

那一日有封魔劍派與無妄齋的消息傳來,見愁閱過消息後,便與曲正風一起回來,遇到沈咎,二人拔劍便鬥了一場,見愁稀裏糊塗地開始了自己的閉關,竟還沒來得及將此事報給扶道山人。

她此時想起來,便將在斬業島的前情敘述一遍,而後說了前些天傳信之事。

“十日前,封魔劍派與無妄齋都送來消息,說小晚師妹已經在療傷。許藍兒卻毫發無傷,回到了剪燭派,除此之外,並無什麽別的消息了。”

鄭邀奇道:“門下弟子偷襲他人,剪燭派竟沒去無妄齋道歉?無妄齋也絲毫沒提追究之事?”

這也是見愁疑惑和不解的地方。

她搖了搖頭,以回答鄭邀的疑問。

那一時,鄭邀便冷笑了一聲。

當掌門也有這許多年了,雖每日都說想要甩掉這爛攤子,但關鍵時刻總是甩不掉。

他兩手一背,頗為不屑。

“無妄齋畢竟勢小,弟子恩怨不上升到門派恩怨,也算是他們兩派達成的一致。隻是這剪燭派行徑未免太下作,真正的苦主沒得到道歉,他們倒巴巴趕到我崖山來,要給見愁大師姐道歉了。”

一群踩低捧高的!

鄭邀最不耐煩應付的就是這種人,他直接一擺手:“一群剛築基的修士也敢來崖山,當心我開護山大陣轟死她們!趕她們走,叫她們滾!”

“這……”

長眉長老到底要顧全大局一些,覺得這樣做不大好。

見愁略一思量,卻道:“啟稟掌門,如此恐有錯殺之嫌。興許,她們來崖山之前,已經先派人去無妄齋道過歉了。不如見見她們,再趕她們走?”

“嗯……”鄭邀微微有些詫異,仔細一想,其實也是,“不過她們要見的是你,到時候頭痛的可是大師姐你,你可想好了。”

見愁不過想知道剪燭派到底怎麽做的罷了,也實在是好奇,許藍兒竟然能全身而退。

在她看來,五夷宗的陶璋,可絕非善類。

至於頭痛?

見愁想,令人頭痛的必定是她這已經有了崖山大樹做依傍的人。

於是,她不禁莞爾:“見愁若是頭痛,掌門亦會頭痛了。”

鄭邀一怔,而後大笑,便道:“那就出去見見。”說著就要走出去。

扶道山人在旁邊半天沒插話,眼瞧著見愁三下五除二就跟鄭邀把話說定下來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不對啊,見愁那丫頭還沒回答自己的問題呢!

“你到底點亮了幾根坤線啊?”

外頭圍觀的弟子們都被長老驅散了,對外統一的說辭就是大師姐修煉著修煉著一不小心弄出來的動靜,到底旁人信不信那就不得而知了,也不歸長老們管了。

不過扶道山人座下的幾位弟子,可不是這麽好糊弄的。

難得,今天還在崖山的五個人都湊在了一起。

一個曲正風,淡然地立在旁邊;一個沈咎,穿著一身雪白的袍子,手指摩挲著自己的嘴唇,似乎也在思考;一個小蘿卜頭,薑賀,一直望著最頂上的那個破洞,嘴裏咕噥:“誰的腿有這麽大這麽粗啊?”

剩下的兩個人,自然是所謂的“劍癡”和“呆子”了。

一個滿身落拓的青年,腰上懸著一把長劍,一隻酒壺。下巴上胡須淺淺,應該是有幾天沒收拾了,有點兒邋遢的痕跡。可偏偏那一雙眼睛,刀鋒一樣銳利,隻看著那雙眼,便覺有劍影在裏麵閃爍,嚇人得緊。

另一個則麵相憨厚,身材壯實,臉上帶著樸實的微笑,雖然生得一張輪廓還算俊朗周正的臉,隻可惜這神態表情,怎麽也撐不出半個“帥”字來。這便是呆子陳維山了。他撓了撓頭,又聽見了薑賀一直咕噥的問題,便回道:“剛才聽長老們說,是大師姐修煉的時候鬧出來的動靜,我想,這應該是大師姐的腿吧?”

那一瞬間,周圍四個人之中出現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沈咎嘴角抽搐了老半天,抬起頭來,才特別誠懇地對這憨厚的漢子道:“老六,別怪我沒提醒你,到了大師姐麵前,你還是一個字不說為好。”

曲正風就站在一旁笑,淡淡的。

薑賀瞅瞅他的表情,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惡寒。

陳維山一點兒也沒明白:“為什麽?”

沈咎直接翻了一對白眼,這智商,怕是沒救了。

“出來了。”一直站在旁側,沒有參與過他們討論的青年,一直落在那破洞口的目光終於一凝,頓時說了一聲。他的聲音,有著說不出的粗糲和沙啞,讓人聽了難受。不過,這時候大家卻都顧不上了,連忙跟著他的目光朝前麵看去。

果然是有人出來了。

長眉長老在前,掌門與見愁等人在後,落在最後的竟然是他們“尊敬”的師尊,扶道山人。

扶道山人一個勁兒地朝前麵喊:“你倒是回答我啊!”

其實這時候見愁也沒走出去多遠,無奈又好笑地停下了腳步,隻是眼角餘光一掃,就發現了違抗長老命令,守在下麵觀察自己的幾位“同門”。

仔細將眼光放開了一掃,見愁就發現,無數的目光從遠處近處明處暗處投射而來,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將要說出的話一頓,出口就變成了:“師父,我們一會兒再說吧,我也不確定。”

天盤這種東西,怎麽看似乎也……

太玄乎了一點兒。

見愁總覺得自己的修煉過程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太順利,反倒讓人心裏有些毛毛的。

這當口上,扶道山人也已經直接到了他們身邊,聽見愁這樣說,心裏是狐疑不定。

他一麵走,一麵念叨:“唉,早跟你說了,把能點亮的坤線都點亮了再築基,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心急呢?想當初我最後去摸索那些經脈的走勢,都花了不少的時間。一丈的鬥盤,豈是那麽容易就全部點亮的?更何況,當時我還是名鎮十九洲的天才……”

“那師父有全部點亮嗎?”

見愁又問道。

“……”

成功地被一句話噎死。

扶道山人恨不得一雞腿塞進她嘴裏:“山人我發現你真是跟那些臭小子學壞了!怎麽可以這樣欺負老人家?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哦……”

每次看見扶道山人這樣,見愁就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

扶道山人險些被這逆徒給氣炸了。

走在前麵一點兒的鄭邀聽著,心裏簡直樂翻了天,隻豎著兩隻耳朵,也不插嘴。沒辦法,誰叫他這個掌門既不是天才,也不是天才的徒弟,更沒有一個天才徒弟呢?

哎呀哎呀,清閑真是好啊!

大清早鬧出這麽大動靜來,崖山上下其實都好奇著,雖然被趕走,也隻是不敢在明麵上圍觀罷了,像沈咎、曲正風這樣的人還有不少,眼見著掌門等一行人有說有笑出來了,一副高高興興的樣子,內心都有點兒蒙。

藏經閣都差點兒被炸了,還這麽高興?

心思活絡一些的,立刻就想到了見愁的身上去。

難道,長老們說的這動靜是見愁大師伯搞出來的話,竟然是真的?

人的想法,在合理的時候,總是存在一種共性。

於是,在扶道山人一行人離開之後,不少人齊刷刷地抬起頭來,望著那個形狀奇怪的破洞:難道,真的是見愁大師伯的腿?

小胖子薑賀也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戳了戳站在自己身邊的陳維山。

“你覺得呢?”

陳維山向來憨厚,他覺得師兄弟們都在看自己,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杓,陳維山道:“我覺得大師姐挺厲害的,就是腿粗了一點兒,連牆都壞了。”

“……”

這智商,完全無法正常對話了!

薑賀無力地以手掩麵,對沈咎道:“四師兄,你是對的。”

沈咎玉樹臨風地一甩袖子,道:“那是當然了。不過我還是很好奇,見愁師姐閉關之前也就是煉氣期,到底是怎麽鬧出這麽大動靜來的……唉,他們上去幹什麽?”

目光上移,跟上之前離開的扶道山人一行人,沈咎說著說著,就怔了一下。

原來,以掌門鄭邀為首,扶道山人等人竟然都乘雲梯而上,往更高處的攬月殿去了。

去攬月殿,一般是議事或者見客。

眾人在崖山待久了,也都是知道的。

曲正風在旁淡淡道:“方才我看羲和長老從外麵來,聽說是剪燭派來了三名女修,要找見愁師姐。具體是什麽事我沒問。”

畢竟不是他的事,不方便打聽。

沈咎立時就好奇起來,一隻手伸過來搭住曲正風的肩膀,嘿嘿笑道:“二師兄,別藏拙嘛。我知道你的,你向來是咱們崖山最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咱倆鬥了這麽多年,我現在也被你打敗了。在這種小事上,你就漏漏風聲唄!”

前段時間還掐得要死要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有多大仇,一轉眼就開始“哥倆好”了。

其餘幾人一見,隻有齊齊的白眼相送。

曲正風聽了沈咎的話,隻是淡淡地搖了搖頭,道:“我的確不知更多了。”

“既然不知道,那我們去看就好了。”

粗糲而沙啞的聲音,從旁側插了進來。

眾人驚訝回頭,隻看見落拓青年的身影,竟然直接消失在原地,化作了一道流光,飛向了通向攬月殿的那一處石亭。

剩下幾人都有些沒想到。

曲正風卻歎道:“論行動力,咱們師兄弟,還真是比不上寇師弟啊!寇師弟不善言辭,癡迷於劍,讓他一個人上去,我有點兒不放心。作為你們曾經的大師兄,我得擔著些,便去看看寇師弟吧。”

說罷,他仿佛一個十分負責的“二師兄”,直接禦劍而起,也衝向了攬月殿。

胖胖的小薑賀直接罵了一聲:“二師兄無恥,等等我!”

“你們都去了,要不要這樣啊?帶我一個啊!”沈咎向來是個不落於人後的,想也不想,踩著飛劍就追了上去。

原地,腦子裏就一根筋的陳維山想了好半天,呢喃道:“大家都去,我也去,跟著大家一起行動,總不會有錯。”

於是,陳維山一個閃身,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再看時,竟然已經在小胖子薑賀的身邊了。

幾個人躡手躡腳地接近了攬月殿。

此刻,攬月殿內,四大長老次席的羲和長老已經站在殿中。

他生得很矮,隻到剛走進來的掌門鄭邀前胸,下巴上卻有一大把胡須,看著仿佛要拖到地上去。

銅雀燈盞高銜著幽幽的火光,即便是白日也照常亮著。

外麵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羲和長老半點兒驚訝也沒有,直接回頭行禮:“拜見掌門,扶道師伯。”

鄭邀一手搭在自己腆著的肚子上,踱著步就進來了。

正中的位置上,安有一寶座,尋常時,鄭邀是從來不會坐在這裏的,不過有外人在,就不一樣了。

裝樣子的時候到了。

他袖子一甩,當先坐了上去,身後跟著的扶道山人順勢落座在了他手旁的位置上,顯然是地位異常崇高。至於見愁,乃是扶道山人的徒弟,便順勢侍立在了扶道山人的身邊。

見愁朝大殿正中站著的幾個人看去,除了崖山的長老之外,還站了三名女修。

她們穿著與當日的許藍兒差不多的衣服,衣角上有徽記一般的兩扇窗的繡紋,模樣都是一等一的水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