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隱約記起,在暈下去的前一秒,撞到了一顆樹幹上,是有人把他拉走的。
心口處疼痛的餘悸,隱隱泛起幾分。
程晏生如常吸氣,再從嘴角往外吐出,他試探性的抬起左邊的胳膊,動作很緩慢,也很僵硬,臉部肌肉都被牽動。
“我幫你……”
錢韻詩想去伸手幫他,還沒行動,程晏生眉宇蹙了下,明擺著他不樂意。
伸過去的手,再往回縮。
她站在一旁,靜靜的看他撐住病床架子,爬起來。
程晏生爬俯得整張臉都紅了,怕他再有別的大動作,錢韻詩出聲阻攔:“醫生剛才說了,你現在身子不能劇烈運動。”
“你看到我劇烈運動了?”
他冷冷反問一句,直接把錢韻詩堵得啞口無言,如鯁在喉。
程晏生心底裏煩躁不堪,恨自己那顆不爭氣的心髒。
仿佛是想起什麼,他站在原地,沒了任何動靜,扭頭去看錢韻詩的臉,問她:“對了,我進醫院之後,醫生給誰打的電話?”
手機裏除了溫年,是沒有別的備注的。
“溫……秦太太。”
幾乎是錢韻詩張開口,吐出第一個音節的那一下,程晏生眼底蒙上一層迷茫錯愕。
這些年他一直維持得很好,溫年根本沒機會知道他心髒的問題。
程晏生站得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他麵孔間的神色,從平穩到不斷的下跌,跌到冰底:“她人來過?”
說完,許是覺得這樣直白的問有些不妥當。
“我……”
“嗯,聽伯父說,她來過,後邊秦總把她接走的,是怕跟伯母產生衝突。”
錢韻詩人如其名,斯斯文文,也不張揚,說話聲音都是那種輕柔婉轉的。
“嗯。”
程晏生那樣子像是聽著了,又像是沒聽著般,神思亂遊的嗯一聲,聲音輕到,她站得遠一點,都差點沒聽清楚。
“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
話匣子打開後,錢韻詩倒也自然了不少。
她過去攙扶他:“我扶你去客廳。”
這裏是醫院最高等的Vip病房,兩室一廳的格局,主臥室就是病房,客臥是守夜的休息室,跟普通人家居住的兩室無多差別。
程晏生走出去之後,視野明顯寬闊不少。
錢韻詩攙扶他的手鬆開,去把沙發上的抱枕給擺好:“這樣靠著你會坐得舒服點。”
“你還會做這些?”
錢韻詩不做言語,隻是嘴角上揚,笑了笑。
她默默無聞的性格,倒是讓程晏生倍感好奇。
“按照錢家的地位身份,你又是錢董最疼愛的女兒,不該是這樣的性格。”
聞聲,錢韻詩抬起臉,問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是怎樣的性格?”
這樣的話,另外一個女人,也同樣說過。
腦子裏浮現出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麵感,程晏生麵部肌肉繃了繃,下顎處一閃而逝的咬肌線,他低笑聲溢出唇齒:“沒什麼。”
他問:“我現在行動不方便,能幫我倒杯水嗎?” “好。”
幫他,錢韻詩自然是很樂意的。
程晏生望著走遠的女人身影,他捂住胸口,那點兒又開始逐漸的發悶發疼,疼得他鬢角的汗水都在往外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