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渾圓,絮光輝輝,與銀裝素裹之城相得益彰,渾然仙境兒一般,街上行人稀稀,雪中腳印寥寥,各家各戶倒福青門,火紅燈籠搖曳生姿,歡聲笑語不覺蕩漾,喜笑顏開暮色難掩。今兒是正月十五,花燈猜謎本是應景之趣,卻因景和五皇子皇景知病重,而全城宵禁,想是那皇帝老兒心傷兒子,亦見不得他人歡悅,眾人心憐五皇子仁愛謙遜,卻對當今聖上難免腹誹。
玲瓏醉,乃偏京最為興旺之地,顧名思義,青樓是也,二層屋宇,精致玲瓏,紅光魅影,輕紗疊落,若少了這些個鶯鶯燕燕怕是要疑似天人洞府之居,對於青樓而言,適逢十五卻也是一年之中最為寂寥之時,恩客即便風流,可到此佳節人月兩全之時,也要還家敬孝撫慰一番,本以為,一方歡喜一方憂愁,卻不想,玲瓏醉裏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嬌媚女子鼓瑟吹笙,妖嬈舞姬扭腰青袖,粗使丫頭聞歌雀躍,蠻壯武夫喜樂悠然。
玲瓏醉二樓扶梯盡頭‘翠玉間’乃其老板關雉之臥房,外觀紅木雙開鏤空雕花門,浮光影動,不覺遐邇,內裏熏煙嫋嫋,紅幔層層,燭火冥冥,嬌豔榮華,
“三少今兒還來?往年可不如此。”關雉輕抬素手,斜壺斟酒,腰若柳條,搖曳多姿,微抬明眸,顧盼生輝,雙十年華,極致味韻。
少年依窗而坐,屈膝斜臥於玉塌之上,右手輕輕撫額,左手接過紫玉七轉杯,關雉順勢望去,隻見他十指芊芊蔥,婉轉杯中酒,星眸半闔閉,玉顏影憧憧,關雉與他相識多年,知之甚深,卻時而禁不住受此種風情所惑,心蕩神馳,不覺紅了臉皮,片刻之後,隻聽微微一聲輕歎,
“是啊,本不該來的,但心中終有所愧,想著陪他一度這團圓之夜,也未為不可。”隻這淡淡之語亦是讓人如沐春風,沁人心脾,少年執杯,放於鼻下嗅上一嗅,自覺甘甜流淌,醇香四溢。心中微動,引頸而吃。
關雉輕移蓮步,坐於塌沿,金絲嬌紅羅裙委地,紅廣水袖下滑,蓮藕玉臂顯露,環上少年腰身,滿懷憐惜,
“何愧之有?本不是你所願,你亦有何辦法,你將他顧於此地,已是義氣之舉,你又何必如此,徒惹了自個煩憂,又招我陪著你傷心罷了。”關雉在外本是圓滑潑辣之人,甚少有人敢惹,隻是見了這黎三少,多半是軟了身子酥了骨。這會兒子竟小女人般的啜泣哽咽起來。
少年耳聞關雉之言語,心中亦為所動,深吸了氣,壓了心神,睜開眸子,嘴角微勾,伸手輕挑了美人玉顏,瞬時換上一副俏家公子般的調戲臉麵,
“想我護花愛花之人,怎舍得美人為我傷懷垂淚,罪過罪過。”關雉一聽忍了不住巧笑嫣兮,
“你這恨人的禍害,想是盼著我死,你就心順了意如了。”伸手捏了把他的腰身,惹得少年頻頻求饒,
“好姐姐你可饒了我吧,你這武功著實厲害,我這給你賠禮謝罪了。”少年跟著關雉笑鬧了會兒,兩人都熱了身子喘著粗氣,隻見少年墨發成束,珍珠玉帶綰之於頂,唇紅齒白,媚眼如絲,膚若凝脂,吹彈可破,卻是位極品難得的俊公子,能讓女人神魂顛倒也不足奇,關雉臉上淚痕未幹卻遭他戲弄,又氣又恨卻又止不住想笑,兩人鬧足笑飽,少年起身下榻整理衣帶,關雉則輕靠了他的肩頭悠悠道,
“再別像今日這般傷懷,你平日嬉鬧風流慣了,時而不時這般情景倒真讓我揪起心來”關雉繡眉微蹙,想了想卻又覺不妥,急忙出聲道,
“但若是真有哪般看不開想不通透之事卻也仍來尋我,別去了他處兒,惹來麻煩,壞了身份。”
少年伸手握了關雉,卻也見不得她這般光景,但見她真情流露,心中暖意緩緩充充,轉身一拉,抱個滿懷,
“果真是女人難養也,你這自相矛盾的說法,讓我聽了哪一個又棄了哪一個,若遇了難事兒是尋你還是瞞你。”少年眼中戲謔,關雉一聽也沒了那份多情,起身又打,
“你這渾說的賴戶,明知我的心意,卻非要壞了氣氛,破了景致,看你就是皮鬆,討打”關雉嬌嗔薄怒,臉色緋紅,惹得少年回身又是偷吃一下,更是氣得關雉緊追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