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的腳傷養了好幾天,當寒冬終於結束,這幾日溫暖許多,弗蘭卻還是經常被卡隆包成一團綿被怪拘在床上不讓下,卡隆怕他無聊,天天搬書給他看。他既不出門又不活動,衣服本來可以不用天天換的,卡隆卻堅持,偏要說他愛幹淨,水和吃食也隻差沒送到嘴裏。
卡隆每天早晚餐都在他房間裏吃,午後的時間會把自己關起來工作,要是能得空,中途會抽出一點時間來陪他用餐。弗蘭每天要分好幾次進食,給他的量每次都隻有一點點,都是他曾經吃過的,他猜想,也許嘉雷蒙知道了,但他沒有問過卡隆。
卡隆依然一日三餐,隻有弗蘭該吃東西的時候他就陪在一旁靜靜的,弗蘭會一麵吃、一麵觀察卡隆在做什麼,卡隆有時看著書、或寫著什麼,偶爾什麼也不做,就趴在窗檯盯著窗外瞧,弗蘭以為外麵有什麼吸引卡隆的注意力,探出頭卻看見一整排籬笆與草地,其他什麼也沒有。弗蘭吃一下停一下,卡隆不幹涉他,有時吃得完、有時會剩下,剩得多了卡隆也不問,要是吃得多些卡隆會朝他微笑。
他好像發覺吃東西的樂趣了。
有天卡隆放屋子裏所有人一天假,發了獎金就將大家都趕出去玩,隻因為那天出太陽了。等弗蘭喝完與平常的調味不太一樣的湯,卡隆明明處心積慮,又偏要裝做隨口一問,問弗蘭今天的湯味道怎麼樣、問弗蘭要不要出去曬點太陽,順便走走消化一下,說他的皮膚太白了。
外頭真的一個人也沒有,卡隆牽住他的手漫步走著,他便在後方配合著卡隆的步伐,他們走到庭院、走到花園、走到弗蘭的房間窗外那片空蕩蕩的籬笆,卡隆問他想在這裏種些什麼,他想了很久,想著想著,就忘了回答。
這天睡前卡隆跟弗蘭說,他一早要去皇宮一趟,也許要一天後才回得來。卡隆又婆婆媽媽起來,叫弗蘭要吃東西,也不能吃太多東西,要是萊頓先生再亂說什麼鬼話也不要理他。
弗蘭現在知道萊頓是卡隆從小就認識的大哥哥,表麵上卡隆才是雇傭萊頓做管家的上位者,其實他十分敬重萊頓。要不是萊頓家中實在困難,又怎麼都不肯平白接受卡隆的資助,隻請了十來個下僕的屋子也不是真的必要有個管家。
卡隆不在的這天,萊頓老老實實送餐、放書、拿換洗衣物,每次都是辦完正事就走,定時定點,話不多說、也不多待,隻在弗蘭該喝藥的時候神經兮兮的,非看到弗蘭把藥水全部吞下去不可。
「我妻子吃藥時任性極了,醫院開的藥太苦,她吃了這麼多年也沒習慣。」萊頓說。
他不知道該不該問下去,萊頓看出他的躊躇,笑著摸摸他的頭說,小朋友不必煩惱太多。
第二天弗蘭夢見不堪回首的事,早上醒來時全身是汗,濕黏得受不了,去到浴室想擦擦身體,剛脫完衣服,就聽見卡隆的聲音從房門之外傳來,他急著穿上褲子,不小心踢倒水桶,腳下滑了一跤,弄出一陣好大的聲響。
卡隆在門外一聽,激動得直接開門往浴室去。
「啊、別——等等,卡隆!」弗蘭來不及阻止他打開浴室門。
卡隆才剛從皇宮回來,一下馬車就急著想把帶回來的禮物送給弗蘭,誰知道就看見這麼個畫麵。
弗蘭渾身光裸,濕淋淋地趴在地上,褲頭卡在他還纏著繃帶的腳踝,磕在地上的皮膚泛起紅,弗蘭一見到卡隆,立刻不顧疼痛撐起身來把自己縮成一小團:「別看——卡隆,拜託你……」
卡隆一言不發地走近他,被侵略的不安充滿了弗蘭,他把臉埋在雙膝之間,蹭著地板想向後退。背後終於避無可避的碰上冷硬的牆。
弗蘭忽然意識到,卡隆也是男人啊。
有一束還沒機會送出的花被扔在地上,卡隆解下自己的長袍遮住弗蘭,隻露出一張小臉。
「這麼疼嗎?」卡隆擠出一個笑:「摔得都快哭了。」
弗蘭的身體一輕,他被卡隆理所當然地抱在懷裏,長長的袍子拖在地上,卡隆說著別怕、沒事了,弗蘭揉一揉鼻子,想假裝鼻子是被自己揉過才紅的。
卡隆把他放在床上,又用被子把他一層層團起來,嗓音低沉微啞,一邊唸叨:「天還這麼冷,一大早就用冷水擦身體,怎麼不用熱水?要是生病了洛奇醫生非罵你不可,這次我不會幫你的,弗蘭。」
弗蘭的視線隨著卡隆進到浴室中,又走到他麵前,卡隆手上拿著他的毛巾、衣服,與一束沾著水珠的玫瑰放在他床邊,對他道:「擦幹身體,穿好衣服,我在外麵等你。」
「卡隆,」弗蘭從被子中鑽出手來拎住卡隆的衣角,用盡力氣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過恐懼,問:「你想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