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寧亦悠感到周身冰冷無比,手腳漸漸感受不到溫度,仿佛在一片冰湖裏,越來越冷。少女不斷扭動身子蜷縮,越縮越小,在榻上縮成小小一團。
似乎被凍醒了,緊緊蜷縮的身子伸展了一些,纖瘦的胳膊伸出被子,手在方枕周圍摸索了一圈,似乎在找什麼,可是什麼也沒找到,她歎了一口氣,接著睡眼惺忪地坐起來。
寧亦悠是被凍醒的,她醒來想用手機看看時間,卻沒找到手機,而後才想起來自己已經穿越了。寒冷似乎要滲入骨髓,每一口吸入的空氣都冰冷地讓喉嚨隱隱作痛,屋裏沒有燈,但不算太黑,她披上單薄的襦裙,彩蝶被動靜吵醒快速起身在她們少的可憐的行囊裏為寧亦悠找衣服,翻來覆去也找不出一件厚實的,最終隻找到一件半舊梅染夾棉短襖,穿上雖然並不暖和,但比沒穿要好許多。
推開門發現夜裏下了一場大雪,雪厚厚地鋪在地上,在夜裏依然清晰可見,院裏的桃樹蓋了雪,有些枝條不堪重負被壓斷,一半連在樹上,一半埋在雪裏。
彩蝶在屋裏進進出出找炭火,可惜沒找到,她有些失望地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氣,白霧在空氣中漸漸冷卻消失,正欲稟報沒有炭火的事實卻發現寧亦悠獨自站在廊下出神地望著外麵,以為主子在暗自傷心,於是努力揚起微笑“小姐,炭火沒找到,不過馬上就卯時了,等天亮待您見到老爺,我看寧府誰還敢輕慢您。”
“彩蝶,這個院子叫落雪閣怎麼樣?”昏暗的光線下少女回頭注視著彩蝶,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俏皮地扇動,精致的五官宛如精心雕刻的藝術品,淺淺的嬰兒肥此時不見蹤影,寒冷,人間疾苦似乎與少女無關,她像神女一樣無關疾苦,無關瑣事,這些都不該沾染她的,她遠遠地,平靜地看著人間,身上是半舊的衣裙,可她看起來卻矜貴地高不可攀……
“彩蝶?你覺得落雪閣這個名字怎麼樣啊?”寧亦悠見彩蝶看著自己出神,伸手在彩蝶眼前揮了揮。
彩蝶連忙低頭“小姐,對不起,我走神了”
寧亦悠有些好奇“想什麼呢,這麼入迷?”
彩蝶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小姐,你太漂亮了,看著看著就入迷了,嘿嘿。”
早知道就不問了,寧亦悠有些無語, 她輕輕敲了一下彩蝶的額頭“從哪學的呀?你冷不冷我們進屋吧。”
其實彩蝶讚美她容貌時,寧亦悠有一瞬間恍惚,自從穿越過來寧亦悠還沒看原主到底長什麼樣子,和自己像不像。
她清晰地記得自己以前的模樣,不敢想象如果照鏡子看到的卻是別人的臉會是什麼感受,大概會難過,會接受不了,會不敢麵對吧……
二人進屋,又囫圇睡去。
第二日,彩蝶為寧亦悠梳妝,鏡子裏少女的模樣和自己本身的模樣一模一樣,櫻桃小嘴,雪膚香腮是她十八歲時的樣子。
寧亦悠觸摸自己的臉頰,是柔軟,鮮活的她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找到一絲歸屬感。
早膳時間,落雪閣依舊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寧亦悠早就餓了,雖然幹糧還有一些,但現在肯定又冷又硬,如果有選擇的話寧亦悠真不想吃幹糧。
少女坐在桌前,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角。
不行,既然寧府的人晾著我不管,那我必須主動出擊。
做好決定,寧亦悠果斷起身“彩蝶,收拾一下,咱們去找人。”
“小姐,找誰啊?咱們要去廚房嗎?”
少女眸子一暗,而後變得堅定無比“不,去找我爹”
“老爺素來最重體麵,今日您的妝容有些素,小姐我把夫人留給你的金釵拿出來吧,款式是老了些,但小姐戴什麼都好看!”彩蝶說著就開始動手。卻被拉住胳膊,少女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不必了,就這樣吧。”
彩蝶隻好作罷,二人穿梭在寧府裏。寧亦悠還穿著秋天的繡鞋,一步步踩在積雪上,咯吱咯吱作響,起初她還覺得有趣,可越走越冷,等走到堂屋附近時,已經凍到手腳發麻,臉頰發紅。
越靠近堂屋空氣越熱鬧,隱隱約約能聽見大人交談的聲音,小孩嬉鬧的聲音,仿佛一牆之外是另一個世界,寧府嫡大小姐被扔在一個小院子裏連肚子都吃不飽,另一邊確是其他人的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