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生被沐天波捂得幾乎窒息,抬眼去看沐天波,見他一臉大喜之色,臉上簡直要開出花來。沐生好容易才掙開,沐天波朝他打手勢噤聲,兩人伏在窗前往裏偷瞧,天晴又不動彈了。
沐天波把沐生拉遠,連逼帶嚇道:“你自己先回京城,我隨後就到。”
“公子要幹什麼?既然易姑娘醒了……”
“不用你管。”沐天波打斷他,“你回去以後,對任何人都不要提及此事,要不然,我讓大哥把你送到雲南去。”
“……”
見他不說話,沐天波硬生生揪著沐生,出了道觀外,強行送他上馬,道:“你現在就走,要不然在這兒肯定壞事。”
沐生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上馬三步一回頭,慘慘道:“公子,不如咱們一起留……”沐天波懶得跟他多說,索性上前踢了一腳馬屁股,馬兒吃痛,一股勁撒蹄跑了。
落日時分,天晴終於醒了過來,這一回她感覺極其糟糕,不僅全身酸痛,腦袋更是陣陣撕裂般作痛,痛得她久久眉頭不能舒展。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更不知在昏倒之後發生了,她所能做的,唯有以不變應萬變:繼續裝作昏迷。每次昏倒醒來,她都要這樣蟄伏一段時間來通曉周圍狀況,順便回憶一下往事,免得又忘掉什麼。
她這次躺了好久,都聽不見有人聲音,這才動作微小的摸了摸棲身之處——像是躺在一張床上。但這床上並沒有被褥,又聽風吹窗棱,一派殘破之聲,想來這是個陋室。隨之覺察出自己的衣服還是原樣,料想自己的身份也沒被拆穿,剛有些欣慰……這時她忽地起來自己所為何來,也顧不得‘蟄伏’,忙忍痛起身去摸隨身帶來的劍,一摸之下空空如也,又往四下去摸,同樣落空。想起蘇心婉的囑托,不由的一陣喪氣,好不淒涼的歎了一口氣。
沒了清流劍,到了佛子山該如何取信蘇心婉的師傅?
她兀自扶著床畔呆自了半晌,始終不見有人來,這時外麵月已中天,她尋摸著走出道觀,在路上找了個細棍,也不管更深露重,敲打著往北去了。
走了一夜,早上天光大亮時,到了一座大城前,恰逢城門剛開,她隨著人流一起湧入城中,走得倦了,倚在牙樓下的城角處休息。
沐天波一路跟著她來,這時他換了一身布衣裝束,見天晴終於停下,他隨手從路邊攤上抓了把辣椒,一咬牙,把那辣椒嚼碎了便往下咽。他素不吃辣,更兼這辣椒辛辣無比,辣得他幾乎要吐血。再張嘴說話時,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沙啞,他嫌不夠,忍著痛又吃了一根。
然後他在就近的肉食店上買了隻燒雞,他知道天晴的耳力極佳,演戲要演的更足一些,便在左腿綁了塊磚頭,裝作一瘸一拐的樣子向天晴走去,到了她跟前,踢了踢她的腳尖,大大咧咧的扯著嗓子道:“閃開點,你占著我的位置了!”
天晴深以為然,像隻受驚的家雀,忙點頭致歉,向一邊靠去,沐天波席地而坐,一頓胡吃海塞,肉香四溢,誘得天晴直咽口水。她受不得這煎熬,拾起盲杖要離開,這時沐天波突然張口問道:“你是新來的嗎?”
天晴小聲應了聲,沐天波道:“這潞安州的地界我就是乞丐皇帝,以後有什麼難處,盡管來找我就是了。”
“我隻是路過,歇下腳就走。”
“哦”沐天波微一沉吟,“你要到哪兒去?”
天晴不吱聲,沐天波清了清嗓子,扯下一根雞腿遞過來,道:“唉,看你像我過去餓死的妹妹,賞你根雞腿吃吧。”
天晴避了下身子,“我不餓。”
“你不餓?”沐天波眉頭一緊,有些著急,也懶得再找什麼借口,強行把雞腿塞在她手裏,道:“我管你餓不餓,反正是我吃剩要扔的。”天晴隻得道了聲謝,卻並不吃,而是解開破舊的搭扣,把雞腿存放起來。
見了這一場景,沐天波忍不得鼻子有些發酸……她怎會使自己淪落至此?
她何至於使自己淪落至此?
他忍住傷感,又向天晴炫耀似的說道:“小爺我最近發達了,不把這些放在眼裏,嘿嘿,不妨告訴你,其實我最近撿著寶了。”
天晴卻並不接他的話,隻是輕聲呃一下,沐天波隻得硬著頭皮自問自答道:“也不知什麼冒失鬼,竟把這樣一把精美的寶劍扔在了半路上。”邊說邊從腰間解下了清流劍,把玩一下,遞到天晴跟前,道:“你給掂量掂量看,這樣的物什,得換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