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清樓不是青樓(1 / 3)

怎麼是你宇文霽?

他伸出手拉我,夜雪濕滑,我腳踩的土胚牆被水泡的鬆軟,中間看起來完好無損,一腳下去差點掉下去,幸好他及時扯出我的袖子,用力一拉,我就像被彈上去,眼花頭暈間穩穩落在屋頂,這裏的房子普遍沒有高高的屋脊,大多數房頂接近於平緩。

我的心髒還沒落穩,他又環住我的腰肢拖著我飛躍重重瓦片,到了官市門口才把我放下來。

官市是皇城特允開辦的,起初是為了那些身在皇宮內院裏的皇子嬪妃打發時間的,後來隨著皇城人口變多,街頭坊市層出不窮便開始對外開放,慢慢地所有人都可以在裏邊四處閑逛。我以為隻有元都有,沒想到景國保留了這個特色。

他又戴上了那個青蛇郎君的麵具。

對於他這點我見怪不怪,他是昱國的將軍,堂而皇之站在景國街頭,加上那出色的美貌,不引起注意力才怪。

他道,“天色寒冷,我們去清樓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青樓?我上下來回仔細打量他,這麼冷的天帶我出來隻為了看看景都豔麗誇張的女子,難道昱國的比不上這裏的好看?

他突然輕笑著彈了我一個腦瓜崩,“想什麼呢,是景都最有名的茶樓。”

我撇撇嘴,他雖然用力不大,我也感覺有絲絲疼痛,捂住痛處偷偷嘀咕。

你幹嘛?

對於他握住我的手我顯得很抗拒,我又不是個隨便的女子,也不和他相熟,他怎麼能做出如此無禮的動作。他顯然意識到我不樂意,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蛇娘子的麵具為我戴上。

這是麵具的問題嗎?是我根本不願意好不好!

很明顯我的抗拒是無效的,他握住我的手像個鉗子一樣。

進了宮市我才發現裏邊有很多戴著麵具的男男女女,有白狐的、有兔子的、也有和我們一模一樣的,我湊近看到攤販上掛著幌子,上麵寫著“家中喜事,買一送二”。

難怪這麼多人都戴著麵具。

老板又故作神秘說道,“承蒙各位看官厚愛,我年過半百終於喜得一子,所以不甚喜悅,為了答謝各位的光顧特意辦了一場‘半遮麵’的遊戲,規則很簡單,各位看官分為男女兩人一組,而後各位女客會裝扮成一致模樣,男客隻需在外等候,屆時能在眾人中首認出女客者皆為勝利,前提是不得有任何接觸,不得通過暗語傳遞信號。若有想參與者,可在此報名,遞交一錢人工費用。”

周圍一片嘩聲,報名的女子一個接著一個,引得我心直發癢。

我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參與,宇文霽替我交了銀子。這個人總是擅作主張,他是叛臣,本應該是讓我有所討厭的,可他看著我的時候我真是對他一點也討厭不起來,不知道他對我有著什麼樣的魅力。

有個大娘子從身後的店裏出來,笑意盈盈帶著我們去了裏屋,屋裏生了炭火,劈裏啪啦的,使得整個屋子暖和不已。大娘子發了木牌,從一到三十,我是最後一個,反正還有很長的時間,灼熱的火炙烤得我也有些發困,索性圍在碳爐前打瞌睡。睡著睡著有人叫我,我進了裏屋全是穿著紅色衣服的人,不過她們都戴了一模一樣的狐狸全遮麵具。

大娘子替我換了衣裳,精細地為我梳理好發髻,也為我戴上狐狸麵具。我看了一眼在場的人,我們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說話應該無人能分辨出來吧,我興趣更濃了,想試試宇文霽能不能把我認出來。

準備完畢,大娘子引著我們去了外邊。夜裏生了風,我突然一個激靈縮著身子像隻艱難爬行的唐老鴨。

老板敲響了鑼,我努力撐著身子不動。

男客一個個湧進來對著我們上下思量,可中間隔著兩米的距離,再怎麼看也看不出什麼,所以遲遲做不出決定。我看向宇文霽,他好似並不著急,隻是靜靜站在原地,見到他的眸子抬起,我慌忙把目光瞥向別處。

“看好了,就是她。”

宇文霽手指著我,目光堅定對老板說道。

男客皆露出驚訝神色,也有人驚訝過後暗暗竊喜,這麼快不可能有人找出來的,除非他是胡亂猜測。還有人扯著嗓子喊“他一定是瞎猜的”試圖引起女客們的注意,即便他再三呼喊也沒有人露出微微動靜。那些人徹底泄了氣,屏息凝神等著揭曉。

宇文霽為我揭開麵具,在場的人無一不認真合掌喝彩。老板見此情景半信半疑朝著其他人呼和道“想必各位也已經看到結果,所以接下來讓我奉上為獲勝者精心準備的禮物。”

大娘子托著錦盒,裏邊是一對同心結。她取出來為我和宇文霽佩戴在腰間,然後恭祝我們“此後恩愛纏綿”。

不是,我們不是一對兒!

我的嘴長了跟沒有又沒區別,宇文霽大方接受祝福,壓根不做解釋。

比起這我更好奇他是如何認出我來的,算了算,我們見麵才不過四次。

眾人散去,他俯身貼在我耳邊說“因為你比別人矮了一寸。”

矮了一寸?我再三比對我和其他女子,明明就是一樣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到我比別人矮的,真是氣煞我也。

我欲伸出拳頭教訓他一番,他用手握住我的拳頭輕輕放下,替我戴上原先的白蛇娘子麵具,拉著我往街市深處走,這裏竟比外麵人還多,腳尖都快踩到前麵人的腳跟了。我生怕被這龐大的人群衝散,緊拉著他的衣袖不撒手。

清樓到了。原來是帶三點水的清樓,我的臉上浮出臊色。

入了門,裏邊的人是真的多啊,嘈嘈切切的,吵的我耳朵快炸了。小二無可奈何告知我們客滿另尋時候再來,宇文霽對著他耳語一番,小二立即喜笑顏開帶我們上了二樓雅間,樓上相對安靜。

他主動告訴我,隻要告訴小二我們是尚書大少爺溫公子的朋友就可以了。

那我問他,你認識尚書公子?

當然不認識,隻不過拿他的噱頭騙騙人就行。

宇文霽說。

不過這個尚書公子是誰?怎麼這裏的店小二都知道他?

“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少爺,仗著尚書大人的威名到處惹是生非,流連於煙花巷地,以前常來此飲酒作樂,所以整個坊市的人都認識。”

聽到這裏我對這個溫公子興趣全無,開始全神貫注研究店裏食單羅列的各類茶品,都是我沒聽過的名字,如:朝露、暮春、初驚……一個比一個好聽,可惜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

我點了一個名為“相思子”,上來一看結果就是清風鎮無人問津的君遷子曬幹研磨成粉末倒入甜酒中摻雜而成,嚐了一口甜的發齁,急忙吐出來用熱茶水漱口。

宇文霽看著我的動作挑起嘴角。

我萬萬是不敢嚐試別的,中規中矩要了十裏飄香的桂花酒。

嚐了一口,綿甜可口,果真是佳釀,比清風鎮的好喝多了。

不覺喝的多了些,腦袋暈暈乎乎的,看向宇文霽時總覺得他像阿暗,可他們長得完全不一樣,不知道為何我總是會覺得他和阿暗是一個人。我伏在桌子上問他,你是阿暗嗎?

問出口後我覺得自己分外可笑,又暗自慶幸幸好沒有聲音,要不然不知道鬧了多大的笑話。

我蘸了熱茶水寫字,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像條難看的毛毛蟲。

你怎麼不回昱國,不知道這裏一旦露了身份必死無疑?

他起身扶住搖搖欲墜的我重新放回鋪了碁子方褥的凳子,一並撿起我剛滑落的珠釵為我簪上。他離我很近很近,近到我能聽見他胸腔內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我瞪著大眼睛盯上他俊俏的臉蛋,眼睜睜瞧著他慢慢落下身子貼近我。

他悠悠開口道,“這次該你親我了。”

我什麼時候親過他?這個混蛋又要做什麼?

“上次在秦王府外,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他又補充道。

想起那次我不禁氣的臉紅心跳。

李承軒喜歡這樣,他也喜歡這樣,動不動就要親一下,真不知道這樣親來親去的有什麼意思,何況上次是他故意親我的,憑什麼要我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