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
隨著一道清脆鈴響落下,一張張布滿答案的試卷上交的同時,興奮、激動與釋然正在暗處肆意滋生。
至此,清洲延續了四十多年的文理傳統高考製度正式退出曆史舞台。
一個月後,強台風“迢蘇”過境清洲,烏雲壓城,暴雨如注。
與此同時,距清洲千裏開外的塔昭,七月驕陽似火,滾滾熱浪籠罩了整座城市。
塔昭靠近西南的邊境線,是一座群山環繞的小城,仿若與世隔絕,生活節奏緩慢而悠閑,旅遊旺季帶給塔昭的影響並不明顯。
商南梔坐在從機場開往塔昭的大巴上,車內空調很足,她的額上卻滲出了一層薄汗。
太陽穴時不時抽痛,反胃感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造訪,可她已經幾天沒好好吃過東西了,也不知道有什麼可吐的。
商南梔掀開沉重的眼皮,悄悄拉開了一點窗縫,熱風立即迫不及待湧了進來。
耳邊忽地傳來一聲不滿的“嘖”,她指尖縮了縮,猶豫兩秒後又把窗關上了,將那股炙熱徹底隔絕在外。
商南梔抿抿嘴,勉強坐正身子,偷偷瞄了眼聲音的來源。
她的左側坐著一個身形微胖的男生,正低頭玩手機,眉頭緊皺,表情嚴肅,似乎恨不得把屏幕看出一個洞來。
仿佛在攻克什麼大難題。
商南梔瞥了一眼,男生在玩開心消消樂。
商南梔:“……”
看起來並不是很開心。
不過,這麼說來的話,那聲“嘖”或許並不是針對她剛才的動作?
商南梔的心情好受了點,欲言又止之際,卻見男生抬頭左右活動了下脖子,她沒來得及躲開,兩人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視線。
男生的眸子閃過一瞬的驚豔,隨後是濃鬱的詫色和失措,他張了張嘴,卻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喉間,兩秒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擔憂道:
“你還好嗎?”
商南梔大概能想象出,她現在的臉色有多蒼白,也難怪他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嘴角挽起一個勉強的笑容,她小聲安慰道:“謝謝,我沒事。”
“真的?”男生大概是不信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仿佛下一秒就要站起來喊司機停車了。
商南梔連忙製止住,“我隻是有點暈車而已,真的沒關係的。”
她現在疲憊得很,隻想快點到車站,完全沒精力應付他。
男生的目光還放在她身上,欲吐輒止,見她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終究沒再搭話。
—
幾分鍾後。
商南梔察覺出手臂被人戳了戳,她睜開眼,男生遞了自己的手機過來,屏幕亮著,上麵是張穴位按壓圖。
“網上說這樣可以緩解暈車,能舒服些,你試試吧。”
他表情真誠,又提議:“要不要開點窗戶通風?我熱一點沒關係的。”
“謝謝。”
商南梔幾乎是在用氣音說話。車上還有其他乘客,她不打算開窗了,卻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就對著圖片認真學了起來。
屏幕忽地一暗,映出了她倦怠又慘白的臉。
手機在男生掌心震動,來電顯示上,分明寫著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商南梔的眼睫狠狠一顫,眼神中盛滿了不可置信,隨即,男生抱歉的話語傳至她的耳畔。
“不好意思啊。”男生抽回手,小聲接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