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相拍拍他的手臂：“禮不可廢，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該行的禮不可忘。”
趙珩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他老人家的，隻得堪堪受了他半禮。
等到兩人在桌旁坐下，趙珩先幫杜相倒了一杯茶，然後就耐心地等著他開口說今晚的來意。
杜相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看著趙珩，突然問：“淮南路和福建路的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頓時，趙珩的耳邊猶如響了一聲驚雷，他猛地抬頭，麵前的老人須發皆白，老態盡顯，可他的眼神依舊銳利、明亮，仿佛能洞穿世間一切的偽裝。他放在桌下的手慢慢地緊握，力持鎮定地笑了笑，說：“我不明白外祖父所指何事？我已許久不曾去過淮南路，更是從未到過福建路，這兩處不管發生何事，應當都是與我無關的。”
杜相垂下眉眼，平靜地說：“王爺放心，老臣不會跟任何人提起，今日叫王爺來隻是提醒王爺，有些事老臣能知道，其他人有心的話也能查到，王爺日後行事該更加小心才是。”
趙珩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確實疏忽了，這天下間明裏暗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他確實該小心再小心，今日外祖父能知道，保不準還有其他人也……
“你放心，其他知情的人我已經幫你處理了。”杜相突然說。
趙珩愣愣地看著他，一時心頭湧上萬般情緒。
杜相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看了看房門，雖然知道外麵有自己的心腹守著，還是壓低了聲音說：“你讓談宋偷偷地招兵買馬，鍛造兵器，又讓福建路的陳家造船出海，雖然你自認為行事隱秘，可隻要有心，派人去查探幾個月，總能發現蛛絲馬跡，何況談宋屬下那些人和陳家的諸人也不是個個都能信得過的，一旦有參與的人走漏了風聲，你可想過後果？”
趙珩聽了他的一番話，已經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再瞞不過他，於是直接說：“外祖父放心，這兩處我從未自己出麵吩咐過任何事，也沒讓身邊跟我有關的人出麵，都是繞了幾道彎的，即使哪天被人揭出來，明麵上也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至於暗地裏他們會不會懷疑……嗬——，反正這些年他們也沒少派人來殺我，懷不懷疑的，也沒什麼要緊的。”
杜相的臉上劃過異常複雜的情緒，有擔憂，有痛心，有舉棋不定的掙紮和猶豫……
“珩兒，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趙珩目光篤定地看著杜相，緩慢而清晰地說：“外祖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我母妃困於西苑十幾年不得出來時，在外祖父你多次上書，最後不得不長跪禦書房外才為我爭得出宮開府的機會時，在我多次被暗殺，幾次差點命喪黃泉時，我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杜相的眼中有淚光閃過，他張了張不停抖動的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他慢慢站了起來，身子卻忍不住晃了晃，趙珩伸手去扶他，卻被他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