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難耐的夏天。七月高溫來襲,滾燙的馬路上敲一個生雞蛋,分分鍾能燙出半熟的程度。
城北的火車站頗有些年頭了。一個碩大的老式的鍾,頂著毒辣的太陽,聲音渾厚地報時。
形色匆匆的乘客,扛著大包小包,拖著花花綠綠的行李箱,汗流浹背從狹小的通道進入安檢口。
“當當!”
十二點整。
距離開車時間不到十分鍾了。擁擠不堪的座位一下子空了大半。工作人員舉著小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喊,提醒黑壓壓的人群馬上要發車。
一個戴著紅色遮陽帽的年輕姑娘拖著兩隻中號的行李箱,氣喘籲籲地進了候車室。塑料輪子摩擦著硬邦邦的地麵,嘎吱作響。
箱子是常見的顏色,一隻深灰,一隻大紅。普通的樣式和容量。無奈它們的主人往裏頭塞的行李太滿,一路拖過來蓋子都崩開了一條手指寬的縫兒,好像隨時準備散架。
“還不快點來檢票!!”
工作人員跺著腳,幹著急。
“好,好,就來了!”
年輕姑娘拚命攥著箱子往檢票口趕,額頭上全是大滴的汗珠。
“嘩啦!”
背包的拉鏈沒拉全,這一用力衝,裏頭塞得滿滿當當的零食,方便麵就掉出幾大包到地上。
她焦急又狼狽地彎下腰想去撿,一看站台上人頭攢動的大隊伍,隻得無奈地放棄了那些滾落的物品,連拖帶推地尋找自己的車廂去了。
在姑娘離開後,一位保潔員提著一隻超大的黑色垃圾袋走過,彎腰撿起花花綠綠的零食和方便麵,一股腦兒塞進了袋子。
距離發車不到五分鍾了。
工作人員習慣性地朝空空的檢票口看了看,擰開一瓶冰茶飲料,咕咚灌了一口。多年的經驗,這個時刻還未進站的大概率也不會出現了。
小站的規模不大,發的車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才到午後,就隻剩了最後一班北上的車。等它轟隆轟隆開走,整個站台就空曠寂靜了。
可這一天稍微有些不尋常。
待他捏緊飲料瓶的蓋子,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汗珠,又聽見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奔著這邊來了。
一口飲料入喉,那三個匆匆跑來的身影一下子就到了檢票口。
站在最前頭的也是一位姑娘。看上去和之前晚點的那一個年紀相仿,兩手空空什麼都不提。
身後的兩位小夥子每人拎著兩隻大號精致的行李箱,一前一後,也緊隨姑娘進站了。
他們的衣著打扮和時下流行的都市偶像劇裏的風格很相似,一看就不是這座小城上的青年。大概是遊客之類的吧?
哎,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麼了?都不能有點趕車的意識嗎?好像車票不要錢,寶貴的時間也不要錢似的。
一個個磨磨蹭蹭,沒有最晚,隻有更晚!
工作人員嘀咕著,搖了搖頭,又皺了皺眉,背過身去,繼續喝餘下的飲料。
列車準點啟動。沿著鐵軌一路緩緩向前。
碎石鋪滿的鐵道上,一叢叢野草野花被太陽烤得無精打采。
隨著最後一節車廂從視野裏消失,熱氣熏人的站台真的安靜了。除了他和保潔阿姨,一個乘客的影兒也沒了。
車廂前前後後有二十來節。趕上客流大,還加掛了好幾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