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至齊國的官道上,無數流民頂著滂沱大雨在泥濘的路上緩慢的前行,猶如一條將死的巨蛇在林間蠕動,流民中一輛突兀的馬車脫離了流民的隊伍,向東北的樹林鑽了進去。
“懷文先生,不走官道怕是太過冒險了,這兵荒馬亂的,且不說山匪,山上的野獸也受到血腥味兒的吸引,敢下山襲擊人了,聽說連河裏的水鬼都多了起來。雖然咱車上運的不是金銀財寶,但是山匪哪管你這麼多?有得搶那是肯定要搶的,咱們又和護衛走散了,真有金銀財寶說不定還能換條命,可這一車的石頭,激怒了山匪,咱可都交代在這山裏了……”馬車行進得不算快,趕車的牛老二一路嘮叨個不停,他也沒別的心思,隻是想勸說他口中的懷文先生別去冒這個險。拉著一車的重物,跑都跑不掉啊。
“哪兒那麼多廢話?聖上交代的事情不能在限期內完成,一樣是個死,跟著流民走,什麼時候才能到鄴城啊……富貴險中求嘛,要不是兵荒馬亂的,我也不會攤上這檔子事兒,橫豎都是死,搏一搏沒準兒還有條活路……”這懷文先生也是有苦說不出,這一車的石頭都是鐵礦石,皇上急於開發新的兵器,下了聖旨要這位頂尖的鑄劍師懷文先生親自挑選最好的鐵礦石,在規定的時間內開發出最好的劍,好武裝自己的軍隊。
其實前麵都挺順利的,偏偏返程的時候遇上大批的難民,裏麵自然有想搏一搏的暴民,一下子把這位懷文先生親自押送的馬車跟其他護衛衝散了,連帶著護衛押送的四輛馬車也丟了,要是不搏一搏,限期之內是絕對要掉腦袋了。“趙護衛,還有另外三位兄弟,辛苦一下,夜裏就不要停下了,明日天光再找個地方休息吧”
懷文先生口中的這位趙護衛,一身銀甲,手執銀槍,遠遠望去甚是紮眼,要不怎麼說這輛馬車在流民中相當突兀呢,旁邊是銀甲護衛,車身還雕雲刻獸的,一看便知是官家的馬車。“懷文先生放心,我們兄弟戎馬多年,隻要馬匹堅持得住,今夜必不會紮營。先頭探路的兄弟應該快回來了,隻要確定這條山路近期沒有匪患和野獸,明天一早說不定就能趕到龍門驛,龍門驛離鄴城僅二十裏,有少量駐軍,到時候就能換馬了。”
聽了趙護衛的話,懷文先生卻仍然心神不寧,正像牛老二說的,兵荒馬亂,落草之人本就比平時多,而且正因為兵荒馬亂,落草之人更加瘋狂,雖不像大荒之年易子而食,卻也有人跑去戰場上撿人肉吃……這些落草之人,有暴民,有逃兵,除了吃人肉,還撿了戰場上的武器披掛,往深山裏一躲,根本就不講綠林規矩,什麼人都敢搶,什麼人都敢殺……
“壞了!警戒!”天剛入暮,趙護衛的一聲低吼讓所有人的寒毛都立了起來。懷文先生更是從馬車裏探出頭來急切地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趙護衛趕緊把懷文先生推回了馬車裏“先生小心,探路的兄弟死了,附近必有埋伏。”懷文在被推回馬車裏的時候,餘光分明看到高高的樹枝上,拇指粗的麻繩像套狗一樣套在兩個銀甲士兵的脖子上,把兩個插滿了箭矢的銀甲士兵掛在半空。
“在下驃騎營趙洛,借道貴寶地運送礦石,這礦石對諸位綠林好漢來說無甚用處,且難於出手,還望各位好漢行個方便,他日相逢,趙某自會還上這個人情。若諸位好漢同意,給個明示!”咻——嘣。趙洛話音剛落,一支短箭應聲插在了馬車的立柱上,趙洛心道:“壞了,這幫山匪還有弩!”正欲揮槍防禦,卻見二三十名山匪把馬車和四個護衛圍了個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