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林大半數的街道上都種著香樟樹和桂花樹,林梢路卻不一樣,種了一排荷花玉蘭。
這排茂密的樹叢下,林梢路路牌立在街道兩頭,街道近河,有點窄,一頭是南林三中,一頭是公交站。
夏天,河水的腥味常擠在街上,路過的人既享受著偶爾的風,又得受著那或許會一直出現在夏天的氣息。
這個九月格外悶,高溫持續了三個月,雨卻沒見幾滴。
正式上課前一天下午,新班主任在家長群裏通知所有學生去搬書。
許朝迎對南林的一切都不熟悉——雖然戶籍在這,但五歲後就舉家搬到母親的家鄉嵐陽市。去年年底,許承年察覺到南林更有發展前景,安排了大半年,今年九月又搬了回來。
許承年已經去飯店晝夜顛倒地忙了六天,不僅是提前熟悉業務,更是為了今天的檢查。
陸溪剛麵試上的幼兒園也忙著開學,左右衡量下還是甩下了陪許朝迎的念頭,她說:今天應該能帶手機去,對著地圖走。
當中國聯通給許朝迎發那條欠費消息的時候,她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根據導航提示,在北方路下車,然後再步行1.5公裏就是南林一中。
“救命……”北方路站,流量被停,手機開始罷工。
許朝迎明白手機裏那張電話卡的絕情,隻剩心累。
按照記憶,一直朝南邊走,會經過派出所,然後再經過一條什麼大道……
這會已經走到派出所門口。
“你今兒怎麼了?”
穿著西服的男人與穿著校服的男生並肩從派出所大門出來,西裝男繼續說:“這仨貨色都打不過?還鬧到派出所來?”
兩人的眉眼有幾分相似。
西服男人五官較大,看著有些擁擠。
而穿校服的男生生著一張淡顏臉,秀氣的五官看不出一點熱情,思索的時候給人一種壓迫感。
可能好的基因全往小的身上去了。
少年人對同齡人的感覺最敏銳,許朝迎欣賞穿校服那位的臉。
“你不經常跟我說,遇到危險找警察?”
聲如其人,給人距離感。
不過這聲更像是反諷。
西服男翻了個白眼,說了句許朝迎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話:“總要打贏嘛。”
或許是許朝迎的目光太過直勾,在擦肩而過時,男生忽然朝她看了一眼。
沒太多情緒,單純帶著不悅。
“還不是得靠我來善後?”
“謝謝你。”男生說。
西裝男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又問:“要不要……”
“不用。”
“得,去學校不會迷路吧?”
兩人在前麵二十米處的路口分開了,許朝迎決定跟著那個帥氣的男生。
她165,剛到他肩膀,這個高度剛好方便她看清楚他校服上的印字。
南林一中。
上衣T恤是白色和深藍色混色,褲子是深藍色長褲。
平平無奇的版型,但在那男生身上,卻有種詭異的和諧感,好像他的少年感能同化那衣服的劣勢部分。
許朝迎很自然地跟在他後麵走走停停,十分鍾後,南林一中氣派的大門出現在她的視野。
男生在保安室門口停下步子,回頭,雙手抱臂。
像是在等人。
許朝迎右眼皮一跳,下意識低頭,小心地錯開男生投來的視線。
結合他和那個西裝男的對話,她暫時不敢惹他。
一步五步十步,距離男生越來越近,許朝迎默默計算著和他完美錯開的路線——但校門隻開了個小口,要進去必須要經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