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敢相信,摸了摸柔軟的被子,湊上去還有細細的茉莉香氣,這是我沒被送走時的家,是我的小公主床,我看著自己細白的小手,上麵還沒有生出凍瘡,摸了摸自己的臉,滑滑嫩嫩噠,我趕緊掀開被子,爬下床,站在客廳的穿衣鏡前。
裏麵的女孩子小小矮矮的,巴掌大的粉嫩臉龐,漆黑的眼眸,長長地睫毛,細軟的頭發披散在肩上,緊緊抿著的嘴巴,故作嚴肅的表情讓人覺得又萌又帶了一點兒氣勢。
這是我七歲的樣子,我記得這是自己生日的前一天。一會媽媽會從成衣鋪子拿回了給我改好的裙子,我正臭美的照鏡子,爸爸忽然臉色陰沉的回來了,他又輸了,家裏的房子錢財都被他輸光了,現在住的也是媽媽娘家的房子,媽媽拿不出來錢,他就想抱著我出去,他有個賭友因為家裏有癡呆地男孩,所以和他說過可以讓楊依依寄住在家裏陪這那個癡呆男孩一起長大,不僅可以幫忙養著我還白給他1萬塊錢,實際上就是為自己癡呆兒子買一個童養媳。
1995年的1萬塊錢,可以在縣城買一套很好的房子。媽媽當然不同意,兩個人拉扯過程中,媽媽被推倒在地,額頭撞到了桌角,爸爸抱著我奪門而出不見蹤影。
我被關在了一個黑暗的小房間裏,直到一個月後才被找到,可是再出來已是物是人非。
姨媽和我說的,我被搶走後,媽媽一邊哭著一邊找我,爸爸覺得自己的賭運被媽媽哭跑了,媽媽覺得自己的女兒被丈夫弄丟了,兩個人見一次打一次,後來媽媽精神有些不好,一直在大街上哭喊,這事在小城裏傳得沸沸揚揚,直到警察開始調查。
爸爸見機不好跑了,我被偷偷地送了回來了,可被關了一個月,人變得有些木訥遲鈍,而且這時媽媽也不認得我了。
這種情況下,媽媽娘家人做主幫媽媽和爸爸離了婚,我被托付給爸爸家的其他親戚,可由於爸爸的坑蒙拐騙,其他親戚雖然知道我是無辜的,但仍然對我很是嫌棄。
勉強靠著親戚周濟,我渾渾噩噩讀完了初中,沒考上高中也去技校學一技之長,因為沒有親戚願意在為我出學費了。
我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經人介紹後我和修車鋪子的修理工李大明結婚了,我本以為這是一個普通而幸福的開始,可沒想到婚後我一直懷不上,李大明家重香火迫切希望我能生個兒子,他們知道我娘家無人,就肆無忌憚的欺負我。
白天讓我在修車鋪裏當小工幹活賺錢,我一個女人也和男人幹一樣的活,拿著扳手趴在車底,身上的衣服透著一股機油的刺鼻氣味,晚上還要回去收拾家務洗衣做飯伺候李大明一家。
我覺得自己的生活絕望的一眼可以望到頭,和我同年紀的人都在學校裏讀書,我沒有家人庇佑,早早進入婚姻生活,身邊也沒有朋友,心裏積壓了很多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有心想離開,可又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裏。
修車鋪子上麵是黑漆漆的油膩膩的屋頂,身上是洗不掉的機油味道,我想原來長大後的每一天也都是和從前一樣的一天,小時候曾聽大人們說長大了一切都會好的,可見這句話並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