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當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又是12點多了。冬天的淩晨寒風刺骨，零下3度的體感像是零下30度。林當裹緊了寬厚的羽絨服，急匆匆的上了一輛出租車。剛剛連續說了6個小時的話，林當感覺到一陣從靈魂深處泛上來的倦怠和空茫。她一句話也不想再說，隻是茫然的癱在車上，放空自己，開始神遊。
林當是一名主播，一名被迫轉行的主播。她在一家小文化公司打工，平時折騰點小IP，賣點周邊什麼的。不知道老板受到了誰的影響，有一天突然開始要求全公司轉型，大家都去做直播。
“現在直播是大趨勢，銷售才是未來！”
“你看看現在有多少公司還不直播？隻要賣貨，還有不直播的嗎?”
“相信我們沒問題。你們都是聰明人，我們怎麼可能比別人差？別人直播都能月入百萬，我們不可能比他們差！”
“你們現在每月才幾個錢？隻要直播掙到錢，你們都可以拿到提成，月入三五萬不是問題！”
……
一頓畫餅加雞血之後，老板開始清醒。投入是不可能投入的，現在公司已經是半死不活，哪有錢額外投入？所以嘛，直播間在公司找了一個現有房間，收拾一下；直播設備更簡單，拿個手機就上了。至於主播嘛……“公司不是有那麼多人嗎？大家輪流上！就是對著鏡頭說說話，沒有問題的！”
……
如是直播了一個月之後，公司成功的從10人減員了50%，有效實現了“降本增效”。剩下的幾個人，一個老板，一個行政兼人事兼前台兼保潔兼司機兼外聯，一個財務，還有一個是老板親戚，唯一的一個“底層”，隻剩下碩果僅存的林當。她責無旁貸的，轉成了全職主播。
而這個月，已經是她直播的第三個月了……老板不舍得投流，直播間觀看人數，始終維持在個位數，至於成交嘛……迄今仍保持著0的戰績。
在打車回去的路上，林當沒有焦點的看著車窗外，意識開始慢慢消散，漸漸的迷糊起來。
*******************************************************************************
“林當，林當……林當！”
林當悚然清醒，怎麼了？車到家了嗎？
“林當，你是不是開心傻了？發什麼呆？我們賣出第一單了！”小陳——也就是老板的親戚兼運營，壓著聲音興奮的說道。
“什麼？”林當一時還有些茫然，她剛剛不是還在出租車後座嗎？怎麼還在直播間？
“我說，我們賣出第一單了，還是大客戶，一下子買了幾十個！林當，你要邁上大主播之路了！苟富貴勿相忘啊！”
“啊……什麼？賣出什麼了？”林當還在神遊。
“是冰晶石呀！埋骨之地才會出的冰晶石！你看看！這東西平時都沒人買的，基本上沒什麼用，怎麼會有人直接下單幾十個！林當，恭喜你啦！”
林當呆住了，什麼冰晶石？“小陳，你在說什麼？我們是賣文創用品的呀，你在說什麼？”
可是小陳依然笑著說：“恭喜你呀~”那個笑容的角度一直沒有變過，仿佛固定在了小陳的臉上。然後他的聲音開始拉長，變聲，像回聲一樣，在空間中反複回蕩著“恭喜你呀，恭喜你呀，恭喜你呀”……
*******************************************************************************
“到定位的地方了，姑娘，姑娘！”
林當忽的一下睜開眼睛，吸了一口氣，清醒過來。這是？做夢了嗎？居然做夢都是直播。
林當哭笑了一下。
“唉，也許，我真的該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