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場秀(1 / 1)

下雪了,這雪從今天清早便一直不停。小時候我總是喜歡看雪發呆,可是現在我沒時間,更沒興致去欣賞這難得的景致。好像人長大了,就一定會很忙。忙著學習,忙著工作,忙著奮鬥。人的一生似乎一直都在忙,忙到最後回頭看,自己卻什麼也沒剩下,連來時的風景也都錯過了。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看過夕陽了,也有好長時間沒有抬頭看過星空了。等我真正意識到這些的時候我已經生病了。

今天是我複查的日子,醫院大廳還是擠滿了來看病的人。他們大多神色緊張,在一些門診外你還能看見有許多哭的人。雖然說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可這病一旦落到人身上,難受的不單單是自己,還有家人。在醫院,你可以見到人間百態,我在乘扶梯的時候,站在我旁邊的一位40多歲的中年男人在打電話,他腿上打了鋼板,電話那頭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讓他難受的話,我看見他在抹眼淚。究竟能遇到什麼事,才會讓一個飽經滄桑的男人痛哭流涕?我不得而知,畢竟偷聽人家打電話不是什麼禮貌的事,不過大概猜一猜就是他這一家老小都指著他活著,如今他受了傷,沒人來掙錢,他家裏的天也就塌了。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在醫院,這樣例子的比比皆是,這樣的事情也天天發生。人世間的苦難太多了。

我要去的科室在八樓,我需要乘坐扶梯到六樓,再坐電梯直達八樓。等我到達八樓的時候看見有許多人擠在一起,似乎在看什麼熱鬧。我不是一個愛看熱鬧的人,就在旁邊找個空位子坐下等待叫號。不是我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而是周圍太亂了,根本聽不清裏麵的人說什麼。況且在醫院裏還能有什麼熱鬧?無非就是醫鬧,或者患者和患者之間有過節。不過挺出乎我意料的是,這些人吵了半天,可卻沒有保安來,這有點不太正常了。我覺得要麼就是保安沒來得及趕過來,要麼就是鬧的人保安不敢攔,顯然第一種理由太站不住腳了,這些人在這裏吵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嚴重影響到醫院治安了,保安再怎麼忙也應該趕過來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走到前麵去看,就瞧見兩個穿著病號服的人倒在地上,身體還不斷抽搐著,嘴裏好像還念叨著什麼。就是這麼巧,我剛清他們,就有一群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把他們抬到手術床上推走了,剛剛還圍在他們身邊吵鬧的人,看見這些人來了,都被嚇得不敢動,而且我明顯感覺,他們當中有一個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種眼神就像叼著獵物的狼,看同類一樣,十分不自然。這個眼神讓我感到汗毛顫栗,有種說不出來的驚悚,我先前從未看過這樣複雜的眼神。我目送著他們離開,隨後人群散開,就好像什麼都從未發生過一樣。在我晃神的時候,我聽到了我的名字,是輪到我檢查了。我剛想回到我坐過的位置拿東西的時候,我從眼睛的餘光看見角落裏有一個人盯著我,可當我轉頭時,卻發現沒有人看我,我就好似剛剛出現幻覺一般。這有點讓我摸不著頭腦。沒想太多,我就去檢查了。

不出意外的話出意外了,我病的更重了。醫生強製要求我住院,其實上一次醫生就已經建議我住院治療,可我總覺得自己沒到那時候,畢竟我還沒準備好放下一切來治療。可這次不得不認真了,我需要嚴格地按照醫生的標準來用藥了。我特別無奈地拿著檢查單看了又看,我還是沒做好準備住院,如果未來一個月我都住在這裏,隻怕我會瘋。可人有的時候不得不向命運低頭,人的身體真的很重要,一旦這副軀殼沒有了靈魂,都不知道會不會存在,所以我還是得養好身體,才能繼續去忙。

由於醫院午休,我的住院手續隻能下午去辦,於是我就趁中午在外麵吃了頓飯,我這個人極其喜歡吃麵食,所以就近找了一家麵館。這家麵館的名字很有意思,叫“還會來”。其實在醫院周圍的店鋪名字寓意一般都是帶有希望的,叫這個名字也不算太稀奇,但就是總有種怪怪的說不出來的感覺。我正準備享用這美味的午餐時,就聽見旁邊有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男人在打電話,好像在談論種花的問題,我在心中感慨,人和人還真是不一樣,我這擔心健康,人家在擔心自己種的花?可越聽這話茬越不對,這男人言語中有似乎不單單隻是在說花,還說什麼“分肉”,“上層的最好”,最後他來了一句,“這次我要雛菊,度數低點的”。他的話在普通人那完全就是驢唇對不上馬嘴,像是在胡說八道,可是細聽你就會覺得這一定是行話,一些組織在幹見不得人的勾當的時候,通常會用某些常見的名詞來代替那些敏感詞,他最後提到了雛菊,很有可能是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