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陰曆七月，正值葡萄成熟之際，方子尾村易家即將臨產的大兒媳寶霞在家中正吃著蘋果，突然間肚子疼痛難忍，家人見她馬上要生產了，易家大兒子祛弱和祛弱的娘，兩人用架子車推著寶霞往鎮上的醫院趕去，牛開鎮通往醫院的路兩邊擠滿了擺攤賣葡萄的老人，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載著大著肚子的婦女，都紛紛讓出一條綠色通道，路過葡萄攤的時候，寶霞突然大喊：“我要吃葡萄！”沒有人回應她，彷佛沒人聽到一樣，隻有路邊賣葡萄的一個老婦人說：“看這肚子形狀和大小，一定是大胖小子啊。”祛弱娘隻聽見“大胖小子”笑的合不攏嘴，隻有寶霞盯著一個又一個逐漸變小的葡萄。
牛開鎮醫院婦負責接生的醫生是以前村裏的接生婆，生產過程中，產房裏的寶霞用盡全身力氣生著孩子，汗水血水浸透了她，過了數小時也沒有生出來孩子，接生婆見狀，出去問祛弱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祛弱不說話，祛弱娘斬釘截鐵的說：“保我孫子，這一胎是兒子，媳婦沒了可以再娶，我孫子不能沒有！”祛弱低著頭默許著自己母親的決定，產房裏麵的寶霞與死神決鬥著，外麵祛弱娘對祛弱語重心長地說：“寶霞如今已經三十歲了，你們二十歲就成親，本以為我可以早早地抱上孫子，誰曾想這婆娘的肚子一點也不爭氣，遲遲懷不上孩子，各種偏方和藥都給她用了，請半仙都用了咱家一年的收成，肚子還是沒動靜，你們二十六歲我就打算給你們抱養一個兒子，可兒子金貴呐！被送人的隻有那不值錢的丫頭，但有也總比沒有好，就給你抱養了新噝，你老了也有人照顧你，本以為她不會懷了，沒想到老天開眼，讓她懷上了兒子，必須保我孫子，她沒了可以再娶，我孫子沒了，她以後就更難懷上了，離婚對我家名聲不好，哎，娘為了你真是操碎了心。”話音剛落，寶霞的爹娘，弟弟，姐妹們都趕了過來，問這麼久了怎麼還不見人出來，祛弱說：“難產了，我媽說保小兒子。”寶霞爹大罵道：“你們真是糊塗，自私！”一巴掌扇在祛弱的臉上，臉上留下一個大巴掌印，寶霞爹跑去手術室門口喊：“保大人，醫生，一定要保大人。”說罷寶霞爹就雙腿一軟，靠著牆坐在了地上，寶霞娘和姐妹弟們都哭哭啼啼的嘀咕著，責怪祛弱不該這麼對寶霞，一直到次日淩晨三點，產房的門才打開，一聽開門聲，全家人都站了起來，接生婆奄奄一息地說：“大人小孩都平安，你們得給我加錢...”祛弱娘衝進產房，扒開包裹看到不是帶把的，鐵青著臉回家去了，寶霞的家人們對寶霞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祛弱像個外人一樣站在一旁動也不動，女嬰一人孤獨地嚎叫著，沒人願意理睬她，隻覺得她聒噪。
幾天後，易家中，寶霞和她的二女兒躺在炕上，不滿四歲的新噝坐在土地上自顧自地玩著爺爺給她做的玩具，寶霞娘和祛弱娘在炕上靠著櫃子坐著，祛弱和寶霞爹一聲不吭地坐在凳子上，寶霞爹突然打破安靜的空氣道：“扔在路邊，她有命活就讓人領養，沒命活就喂狼。”當時在此地喂狼絕不是危言聳聽的玩笑話，二女兒長大後就親耳聽到同縣的老人說：“自家孫女出生後就被扔在路上，他們家人藏在一邊，親眼看到自己孫女被狼吃掉了，因為不想被罰錢了，家裏窮的都揭不開鍋了！”二女兒問：“既然知道要被罰錢，為什麼還要生？”老人說：“想要兒子啊！”二女兒不解地問道：“男孩就不罰錢麼？”老人說：“兒子的話，全家人拚了命也要保住他！”這是祛弱娘多年後生病住院，快出院時他二女兒，祛弱和祛弱弟弟離弱去看祛弱娘時，祛弱二女兒和隔壁床的老頭的對話，祛弱娘生病全程都是祛弱妹妹離傷照顧的，看到兩兒子來接她出院，祛弱娘當著離傷的麵滿臉驕傲的給旁邊床的老頭說：“還是兒子好啊。”祛弱二女兒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反抗道：“明明是我姑照顧的你，你為何還說兒子好？”祛弱娘說：“這隻是表象，大事還得兒子拿主意，還是兒子好。”祛弱娘和寶霞娘都讚成寶霞爹讓他們將二女兒送人，祛弱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低著頭默許，寶霞坐在炕上流著淚也默許了，祛弱爹氣喘籲籲的掀開門簾，扶著門，緩了一會，說道：“我本來在市裏準備去看戲，突然間一算日子，寶霞該生產了，就趕緊趕回來了，剛在門外聽到你們要把她送人，不行，我易家孩子都不準送出去，女孩也是我易家的種！”寶霞和祛弱也就默不作聲的答應下來了，他們自己拿不定主意，隻好讓長輩隨意擺布著自己的一生。他們給差點就送出去的女嬰取名新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