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要辭職(1 / 2)

顯然主編楊永讚沒看見辦公桌上放著的我的辭職報告。他一進來就坐到上麵,還翹起二郎腿。

他總是進來就坐在我的辦公桌上,從來不看我反感不反感。我一個二十五歲小夥,三十八九的男人坐麵前的桌上翹二郎腿,想想是什麼感覺。他愛抽煙,那牙齒總是黑黑的,像我們鄉下七十歲老人的牙齒,但顯然比老人的牙還叫人惡心幾十倍。他卻好像從來就不知道這些,他總是咧著嘴笑。

笑的動作完全一樣,內涵卻不同,有對我們這些下屬的笑,也有對上司的笑,有時笑得張揚跋扈,有時笑得低三下四,隻是沒有回眸一笑百媚生。他無論怎麼笑,那咧嘴動作是完全一樣的,裏麵露出的牙齒也是一樣的。

我的女友胡韻兒特別討厭我們的主編,但討厭得很矛盾:她喜歡參加我們晚報社的集會活動,又不願意和主編一起活動,這點她想多了,主編不在,咱們可不會辦集會。

每次我們業績不錯,主編就會帶我們出去好好嘿皮一下,吃飯唱歌宵夜一條龍,花錢他不吝惜,總掛嘴上的一句話是:“會花錢的人才會掙錢。”

每次他說到會花錢三個字的時候就看向我,再說到會掙錢三個字的時候自然就看向楊偉了。他這別有深意的眼神,看一次還好,次次看,有時候我真想跳上去把他掐死,但是我不敢。

我小時候膽小,現在也一樣。

對於主編,我一直保持著習慣性的順從,無論我心裏怎麼煩他,表麵的順從卻從來沒變過。我習慣用順從來掩飾我的懦弱和恐懼。的確,在恐懼麵前,懦弱是最好的掩飾。那個在上司麵前總是唯唯諾諾的主編往往會將我作為他發泄任何不滿的工具。

但或許正是因了我的懦弱,我因禍得福,這幾年晚報社許多尖端的記者無緣無故調離、或者辭職,都走了,我卻一直還在。

我們的主編對我的順從很滿意,他在外人麵前總是說:“這是我的頭牌記者莫修輔,一根筆杆寫破天的莫修輔”。可是我寫了這麼多年,天咋沒破。主編辦報紙的宗旨是為了錢,我並沒有為主編掙到什麼錢,楊偉卻不一樣,報社有一半的錢是楊偉掙來的,每次出去活動,主編都會摟著楊偉的肩膀對大夥說:“這是咱財神爺,咱吃的喝的全是楊偉給的”。

“今天晚上你和楊偉一個組到永安縣環保局談讚助的事情,具體事宜他處理,你還穿體麵一點,坐著就行。”主編坐我桌子上看了半天手機,才慢條斯理地和我說話,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一種沒有商量的語氣。

我說:“又跑腿?”我老是被主編叫去跑腿,本來也習慣了,但有時候總覺得我可以習慣,他不能習慣,尤其是聚會上胡韻兒也在的時候,我不要麵子嗎?所以我會在沒別人的時候回懟他一兩句:“一根筆杆寫破天的人,叫去跑腿多屈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