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男孩看了看門外,隻是一眼望不到的荒漠,似乎荒漠中的夜很長,男孩見外麵一個人影子也無,便自詡道:“看來今日也不會有人住店了。”
“爺爺,再給我講講白家女的故事吧!”一名紮著滿頭髒辮,身穿藏服的男孩,說著給一位滿頭銀發的老者,倒了一杯熱水,自己則拉過身邊的板凳。
那老者接過少年手裏的茶杯,用宛如枯木的嘴,吹了吹,方才緩緩入口,接著抬頭望了望窗外的月色,用那渾濁蒼老的眼睛,凝視著皎潔的月色,思緒仿佛回到了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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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墨音蘿年芳不過而立之年,便身居武林盟主之位,身世更是神秘無蹤,卻使得一身絕世武功......”不錯,這正是揚州一酒樓說書先生,正在口燦金蓮般,說著新任武林盟主的身世。
“聽說那墨音蘿身世成謎,而且那武功從未見過,可是真的?”台下的人聽的正起勁,不想卻被一聲音打斷,眾人隨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年輕男子,身穿灰色窄袖便衣,頭帶著一個竹編鬥笠,腰間一把青光劍,還有一個,有些年頭的酒葫蘆。
“這位小哥想是外麵來的客人,心熱了些,也是無妨,請這位小哥稍稍坐下,老朽這便說與各位!”那說書先生也是個老手,見慣了各種場麵,自然也不計較,隻是衝著少年抬了抬手,又慢悠悠的說了起來。
少年聽了這話,方覺自己有些無禮,隻得微微一笑,環顧四周,隻發現一身著淡紫色窄袖便衣,一頭黑發被高高束起的女子,身旁有空位,便上前微微頜首。
白露霜本就對這位,打斷她聽故事的少年,心有不悅,沒想到他居然還要坐在自己身邊,隻是此時也不便發作;隻在心裏喃喃道:果真是個外地的,別又是被父親請過來的吧,見她眼睛抬了一下,狀似無意般的,撫過了對麵的茶杯,又對著少年輕輕一笑,微微垂了下頭。
肖毅本是江湖行走的俠客,對著什麼都留著一個心眼,隻是見那女子落落大方,還對他如沐春風的一笑,頓時心生好感,可見揚州乃禮儀之城,便放下防備,坐了下去,隻是本著多疑的性格,並沒有接過那杯茶,而是結下了腰間的葫蘆,對著白露霜微微點頭,算是還了一禮。白露霜見他並沒有喝茶,後槽牙險些咬碎了,又礙著身份不能發作,臉上隻能裝成無事,隻有暗自忍著的份了。
“嗯?”怎麼感覺有股殺意,還有咯吱咯吱的聲音,肖毅對於聲音素來敏感,隻是他扭頭一看,那女子並無異常,隻見那女子生的粉白,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正凝神望著那說書先生,粉嫩的嘴唇輕輕抿著,烏黑的秀發上並沒有多餘的首飾,隻有零星的幾枚珠花當做配飾,更顯的清麗可人,饒是肖毅見過不少環肥燕瘦的女人,但是像這般靜如處子,動如歡兔的女子,卻是很少見的,雖非絕色,但美在靈動,肖毅不是神人,免不了俗,對待美女自然也想多看幾分。
“哼!白瞳,我們走!”白露霜見那男子,竟如此色膽包天的,盯著自己看,當下有些羞憤,便把銀子放在了桌子上,起身喚了侍女走了。
“客官慢走!”肖毅直到聽見,店小二那一聲吆喝,才回過神來,方覺失禮,隻是那女子已經走遠,他也不好起身相追了,再聽那說書的故事,竟有些索然無味,便斜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點心,隻是這點心剛要入口,便被店小二攔了下來,不錯他隻是一個店小二,肖毅自負聖手,雖不覺對方有多厲害,可這速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敵的,想到這肖毅抬頭仔細打量了下此人,隻見那人是滿麵紅光,紅紅的臉蛋上刻著一雙,隱藏著精光的眼睛,他穿著一身粗麻的衣服,一頭短發顯著整個人幹淨利落,隻見他動作純熟的,揭下肩膀上的白布,擦著桌子說:“客官,我看你還是換份點心吧,你是外地來的,不知道這裏麵的事,剛才這裏坐著的可是白家大小姐!”肖毅聽到這,心中大喜道:“倒是正好被我碰個正著,師父托我送的東西,不就是給白家大小姐的嘛!隻是跟這盤糕點有什麼關係。”想到這肖毅把糕點放在眼前研究了起來。
“哎呀,你可是不知道,下月便是那女魔頭的及笄之禮了,明麵上是生日宴,實則是白老爺子招女婿,白家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也是厲害,近幾年能與唐門齊名,因此武林世家也來了不少,隻是這白露霜本就是個女魔頭,她又不情願,她爹又讓她必須見,這才見一個毒一個,看你這打扮便是行走江湖的俠客,怎能不下手?”那店小二見肖毅狐疑的拿著糕點看,便收起抹布,對著他講了起來。“那如此說來,還要感謝小二哥,仗義直言,讓在下免遭黑手。”肖毅聽那小二一言,又想到剛剛她遞過的茶杯,心下頓時了然,不免有些心驚,畢竟誰能想到如此可愛甜美的麵容,會隱藏這些心思呢。肖毅輕輕放下糕點對著小二道:“多謝小二哥提醒,隻是我看小二哥骨骼清奇,內力淳厚,怕也是武林中人,肖某初來貴寶地,想必以後還有小哥提點的地方,請問小哥貴姓?”肖毅此舉也並不是真心結交,隻不過想著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況且他還得在這多待上幾日,總不能一個人也不認識吧。
“鄙姓沈,單名一個追字,敢問哥哥年歲,如何稱呼?”沈追見他有相交之意,心裏想著能孤身一人來到揚州,我方才跟他說起白家之事,亦沒有太大的情緒,怕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何況總覺得他與白家有些淵源。
“鄙人肖毅,今年19。”肖毅也不推脫。
“哥哥年長我兩歲,看來是要尊一聲肖大哥了。”此時說書先生已經說完了,收拾了行李走了。“肖大哥,可要住店,小弟可會讓哥哥省些銀子的!”沈追一邊笑著一邊收拾,賓客們留下的垃圾。
“這倒是不必了,我遠道而來就是為了那白家妮子,她今日這般對我,我也不可太過於忍讓了,自然要她沒有好果子吃!今日多謝沈兄了,肖某告辭了!”肖毅自然是要去找那白家,對著沈追行了一禮,便收拾了行囊。果然這男子不是一般人,沈追看著肖毅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二住店!”
“來嘍!”沈追聽見有客人喊,忙答應了一下,隻見來人身穿天藍色廣袖襦袍,麵容俊美,周身散發出一股貴氣。
沈追頓時神色一斂道:“請問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自然是住店,請小哥備一間上好的房間,我們公子要住!”回答的是那人旁邊的小廝,隻見那小廝嘴上說的客氣,可神色似乎有萬般嫌棄,而那貴氣男子見到沈追,也像見到什麼垃圾一般,用折扇輕輕遮住口鼻。沈追自然是不喜歡這種做派的,要說這家酒樓雖不及靖水樓那般繁華,地處中心位置,但是菜品和服務卻是不輸的,雖然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多了些,可達官貴人和江湖上有名的人,也是常來的。這人雖有些貴氣,但也絕不是什麼高官厚祿的官宦人家,不過是個多金的公子哥罷了,反倒是先前的肖毅,倒是有些不言而喻的貴氣。
“好咧!敢問客官想要住多久啊,樓上便有一間收拾好的雅間,公子還可以去後院聽些曲子,咱這雖不比靖水樓,但也是應有盡有的。”沈追哪裏能便宜了他,自然想他多掏些銀子。
“聽什麼曲子,我家主人自有忙事,哪裏有那個心思,你且幹活去,我家主人想走自然就走了,少不了你們店的銀子!”那小廝看了看自家主人的臉色才道,隻是沈追觀察的仔細,那公子聽見聽曲,眼神都放了光,隻是略微思忖又搖了搖頭,怕是這位公子的急事與白家小姐招婿有關,畢竟誰會想在這有個汙點呢,況且還是在白家的地頭上,隻是沈追看破不說破,便領著那男子上了樓,之後又去了後院,找了個姑娘,扮成了侍女的模樣,再之後下了樓的沈追懷裏,就多出了一袋銀子。
另一方麵
“小姐,你這都出來半天了,老爺讓你去挑些好看的首飾,你怎麼還不去呢,這又是聽書,又是去藥鋪的,眼看天都要黑了啊!”白瞳看著自己家的小姐,一點也不想去首飾店的打算,心裏有些著急,今早老爺可是特意囑咐過的,如果小姐還不去,自己可是要受罰的啊。
“急什麼,我爹又沒說讓我什麼時間回去,咱們先去南北鋪子買些點心吧!”白露霜雖然因為肖毅的事,有些不開心,但還不至於放在心上,她之所以不願回去,不過是因為不想見自己的老爹罷了,或許還因為更加不想見到那些,所謂的‘江湖俠客’,其實就是一群見色起意的家夥,偏她老爹還以為是什麼貴人供著,難道自己就必須嫁給那群道貌岸然之人?她本想著在酒樓鬧些事來,讓自己女魔頭的稱號再響一些,哪曾想被那麼一個人識破了,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裏暴露了呢?要知道自己這下毒的本事,可是從未有過敗績的啊。想到這白露霜不由得低了低頭,眉頭輕鎖了起來。
“又不是小姐受罰,每次都是我倒黴!”白瞳見勸不動她,隻得把嘴巴撅的老高。後又想到,月例銀子已經被扣了四次了,眼淚便在眼眶裏打了轉。
“喂!你真的是,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會補給你的,你也知道啦,我現在沒有銀子使的,這樣吧,以後我把我每個月的,月例都給你,嗯......你再去我裝匣子裏找些像樣的首飾,賣了都補給你和我院裏的女使吧。”白露霜見她這個樣子,心裏也著實不是滋味,再怎麼說也算是自己連累了這些丫鬟們,白家的後院很大,就算是一個小庶子院裏的,也要比自己院裏的女使婆子們,過的好些,隻是自己實在不喜歡這個自私的家,也就不稀罕白家給的東西。
“可是小姐,你的月例銀子都用在了藥鋪子裏了,您的妝匣子哪裏還有首飾呢?要不然,老爺也不會給你500兩銀子,買首飾的呀,您平日裏從來不去白家的藥鋪,說是怕老爺和大公子,發現您偷學醫理和解毒的事,平日裏的賞賜也是能推就推,不能推的也是買藥材,開藥鋪,賞下人。小姐,老爺隻是要你去置辦些首飾,您總是要嫁人的,那個藥鋪依奴婢看,就不要開了,那總歸是男人的活計啊。”白瞳見白露霜還是不為所動,索性擦了眼淚,苦口婆心的勸了起來。
“我去白家的藥鋪那算什麼了,難不成讓藥鋪裏的夥計伺候我?還有誰說女子就一定,相夫教子啦,那墨音蘿不就是武林盟主嗎?男人們能做的,女人為什麼做不得?好了,好白瞳我知道你,你母親病了,你心急,這樣吧,我們先去南北鋪子,買些糕點,回來之後呢,去珍寶閣,你今晚也跟白1告個假,去看看你的母親,你也帶些糕點和銀子回去,最好給你母親請個郎中,別再耽擱了。”白露霜說著,還牽起了白瞳的手,搖了搖,用哄人的語氣說道。
“真的?那多謝小姐啦,那我們快去吧!”白瞳聽著白露霜的話,心下不由得高興了起來。
一個時辰過後
白露霜從珍寶閣裏出來,手裏捧了一些首飾和胭脂水粉出來,由於買的東西實在太多,白露霜便讓白瞳叫了輛馬車過來,其餘的錢財正如她所說,都給了白瞳,留給她母親治病用的。
“小姐,老爺說您回來了,就讓您去一趟正廳,廳內有貴客。”白露霜剛下車,就看見了爹爹身邊的管家白1,隻見他微微低著身子。
“好了我知道了,我先去換身衣服,就過去。”白露霜知道,哪裏是什麼貴客,左不過是一些酒囊飯袋罷了,再不濟也有可能是,大哥和爹爹想看看自己聽沒聽話,故意撿好聽的來說罷了,白露霜看了看身邊的白瞳,歎了口氣,心道:也是為難我的這群女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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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肖毅,離開那酒樓並不急著去白家,而是在揚州城轉了又轉,望著這車水馬龍的繁華之地,不僅感歎道,這揚州果真繁華,並不次於長安,先不說這酒樓、客棧遍布大街小巷,便是這周圍的店鋪,與叫賣聲便是讓人眼花繚亂了,肖毅環顧四周,忽然看見一破敗不堪的門店,與四周顯的格格不入,走進一看,原來是一家已經出手的胭脂鋪,也許是買下此鋪的人,還未騰出手來收拾,鋪子裏隻亂七八糟的放了些櫃子,櫃子上麵還擺放了一些常見的藥材,看樣子是個藥鋪,隻是這裏地處繁華路段,既然買下了,為何不開店呢?肖毅想到這裏,一時有些好奇,便要進去一探究竟,隻是突然被一支掉到地上的珠花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根很精美的珠花,珠花是以山茶花為形的,周邊配有白色珍珠,襯得花色更加淡雅,隻是肖毅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罷了,這珍珠看著挺值錢的,也許去當鋪還能當些錢財,留著以後用的。”肖毅這樣想著,便把珠花放進了懷裏。
“哎呀小姐,你這頭上的珠花少了一個,奴婢記得,還是您過生日時,您的表姐送您的呢。”白瞳一邊打理著白露霜的秀發,一邊擔憂的說著。
“有什麼的,丟了就丟了,我這不是買了這麼些呢嘛,你隨便給我弄的規矩點就行了,那麼多話呢!”白露霜絲毫不在意這些,在新買的首飾裏隨便挑了幾個,都給戴上了,一番打扮下來,倒是硬生生扮成了閨秀模樣,十分的文靜有禮。
“爹爹!”白露霜收拾妥帖之後,便去了正廳,發現爹爹旁邊站著一個油頭粉麵的中年人,那人整體像個大梨子形,離近了一看是雙耳垂肩,臉如玉盤般圓潤,那臉正中是一個肉嘟嘟,卻不高挺的鼻梁,並無什麼特色,但是小而聚光的眼睛卻透露出,一抹精明的算計,不得不說,這人一定是個成功且奸滑的商人。
“六叔?”白露霜對於這位六叔,並沒有怎麼見過,所以並不怎麼熟悉,隻是知道,自己這位爹爹自詡清高,從不與商人來往,接觸的人怕也隻有這位了,隻是不知今日為何突然相見,所以語氣中帶有質疑。
“霜兒,不可無禮!你六叔知道你下個月及笄,所以特意趕來,這不還送你些金銀首飾,給你添裝用的,還不謝謝你六叔。”白辰威見白露霜如此,不由得嗬斥道。
“哎,大哥也怪不得霜兒,我這幾年忙於生意,一直不怎麼回來,難怪霜兒不認識,霜兒果真是大了,出落的如此的標致,可見大哥辛勞啊!哈哈。”白宿清見白露霜出落的如此好看,心下對於他這位大哥的盤算,便明白了許多,不過他並不想揭穿,一則,他實在對於白家沒什麼好感,二則,他大哥也不會聽。
“談什麼辛勞啊,不過是些家事,哪裏有六弟辛苦呢,這次回來一定要多待些時日。”白辰威客套的說著,心裏想著,若不是需要你這個錢袋子,他才不會這般客氣,等著霜兒嫁入高門,我豈還要看你的臉色。
“嗬,霜兒多謝六叔了。”白露霜冷眼看著,這二位故作親昵的樣子,差點要翻個白眼吐他們一身,說什麼忙於生意,誰不知道,白宿清的院子,就在離白府不過幾百米的地方,前幾日還聽說他豪擲千金,買了個藝伎聽曲呢。
“老爺,外麵有個,自稱是楚留香傳人的小兄弟,手持拜帖前來覲見。”白露霜正冷眼看戲,好戲便被下人打斷了。
“快請!”白辰威和白宿清,見有客來訪,便收了作戲的樣子。
白露霜知道又有一出戲上演了,便擺好了看戲的姿態,喝了一口茶,隻是這口茶還沒咽下,見到來人,噗呲一口吐了出去......是他......他怎麼來了,他真的是來娶我的?他......還好,我對他用毒,不管他發現沒有,他都不會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