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群矗，一根根直插天空，天空似都難容下這些巨物，烏暗逼仄。
阿丁走出地鐵站，就看見這樣的恢宏盛景，方才因地鐵的一個女郎而直昂的瞬間就疲軟了下來，渺小如蟻。想到要走進這些建築物之中，就感到一陣惡心，胃裏的食物直要翻湧到喉嚨。
“叮~”微信的提示音響起，方閉上眼的阿丁心中泛起一圈朦朧的期待，抓起手機一看，“小唐，這裏是多的一些數據，把這些整理成表格哈，下午六點前交上來就行了哈。”模糊的期待被粉碎得一幹二淨，轉而漾起一股無名怒火。涶了一聲草，依著這股莫名的情緒，阿丁切到聊天列表界麵，看著頂部置頂的消息“可能會吧”，壓著手機屏幕，將“刪除該聊天”摁了下去。
手指敲擊在鍵盤上，滑動、點擊鼠標。手指敲擊在鍵盤上，滑動、點擊鼠標。手指敲擊在鍵盤上，滑動、點擊鼠標。眼睛不時閉上，敲擊鍵盤，點擊鼠標……阿丁怔怔地看著屏幕上有些模糊的文字與數字，腦子有點發昏，手卻仍然飛快地進行著程序指令。屏幕上模糊地印出一張人臉，一部分還是血肉，一部分是由0與1交織而成，那部分血肉還在不斷地變成0與1。
一張清晰的臉，完全由血肉組成的臉突然插進屏幕之中，阿丁原本佝僂些的背瞬間板的筆直，可轉而意識到這樣更是不妥，刻意將身子蜷縮了些。
“踢踏，踢踏，噠……”高跟鞋踩在地麵的聲音從耳旁流過。聽不到聲音了，阿丁往一旁看過去，已見不到方才印在屏幕上的那個倩影，玻璃門外的走廊隻有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士正端著咖啡杯。
視線回移到屏幕，一串串雜亂的數字堆疊在一起，擠塞著阿丁的眼球。手指接收著不知來自哪裏的指令，飛快地敲擊著鍵盤。左手食指敲擊1，右手中指敲擊7，敲擊2，敲擊3，敲擊7，鼠標左鍵，敲擊，敲擊，鼠標左鍵……
屏幕上已經沒有什麼倒影了，眼前的整個世界隻餘下0與1。指令完成，阿丁站起身，左轉，前進27步到達接水區，掉頭，前進，回到……餘光透過玻璃外窗發現大樓外在下雨。雨下的無聲無息，隻是稀稀落落的向下落，雜亂無章，卻又似自有它的節奏。
雨滴落在大地上，若不是留下濕潤的痕跡，定會被懷疑是否存在過。待那一點點痕跡都消失，便再無法證明它的存在。或隻能短暫存在於記憶中，昨日下雨了。
阿丁看著窗外零落的雨，發覺哪怕是這麼這麼小的雨，他都難以看清一滴雨。雨停了，可是阿丁突然看見一個孤零零的雨滴。阿丁覺著自己的靈魂順著目光附到這滴雨上，從高空墜向大地。
“嘀嗒。”
“哦喲，你們曉得不，阿丁昨天工作猝死了。”
高樓聳立在金燦燦的陽光之下，今日天氣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