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可拖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走進庭院,坐在那架秋千上。
而此時萬琪正忙著給姐姐燒洗澡水,往爐灶裏添柴,腮幫子鼓鼓的在吹氣,期盼著那火燒得更烈一點,這樣鍋裏的水會燒得更快一點。
萬可頭倚靠在秋千的掛繩上麵,雙手撐著頭部,直到現在她還是有點迷惘。
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身上無聲無息的脫落,她拚盡全力想要去握住,卻抓了一手空氣。
迷茫的視線從葡萄架到葡萄藤,再到那鬱鬱青青的嫩葉,再而是那石桌,旋即是石桌上那黑白棋子,她的視線盯著那黑白看了幾秒就移開了。
那地麵也被她看了一遍,最後她的視線落在她的腳上。
原本幹淨的白鞋子,現在沾了黃泥土,還濕透了,她的腳還泡在這水裏,走一步能夠聽到滴滴答答的聲音。
“姐姐,水燒好了,可以去洗澡啦。”
萬琪把燒好的熱水提到浴室,兌入少量的涼水,這才去喊的萬可。
瞧著天使一般的妹妹,萬可覺得自己應當開心,她也表現出她此時的開心,她脫下那濕重的鞋子,赤著腳拿著鞋小跑著洗浴去了。
萬琪走到石桌前,看著早上自己親手打亂的棋局,一一把那些黑白棋子放回棋罐裏。
再把那顆幹癟的梨子拿在手裏,走到那菜園的牆角下,她徒手挖了一個坑,把這個梨子放進去,然後用土填平這個坑。
落葉講究歸根,落果也該講究落土吧。
在這牆角跟有一棵老樹,它的枝幹繁茂,不管太陽如何偏移,在這裏總有一方蔭蔽。
由於長年累月沒有太陽的照射,所以這一塊就顯得格外的陰涼。
萬琪坐在這裏發呆,突然聽到有人在喚她的名字。
還沒等她轉身查看究竟,那人就翻過牆角那麵矮矮的牆,來到她的麵前,還帶著一束花請她笑納。
萬琪笑問道:“樹酩,你怎麼還帶花來啊?”
樹酩倒沒有半分羞色,嗓音自然的說道:“我媽媽說這世界上的女孩子分兩種,喜歡花的和不喜歡花的,我猜你是喜歡花的那一類女孩,所以就帶花來見你。”
萬琪:“所以你就打算用花作為敲門磚,來感化我?”
樹酩:“要是你願意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萬琪很堅定的搖頭:“這不是一件小事,不能夠輕易的去肯定或否定。”
樹酩坐在萬琪的旁邊,腳輕輕的從一株青草上麵挪開,踩到一邊的空地上。
樹酩:“昨晚回家的時候,我見到你了。”
萬琪問道:“在哪裏見到的我?”
樹酩答道:“在夢裏。”
萬琪說:“夢,那可真是一件遙遠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是由許多碎片化的記憶構成,而我們是這些記憶中渺小的一部分存在,因為記憶的交織,讓原本不相聯的場景發生了融合,不可能相遇的人因為這場巧合碰麵了?”
“所以要珍惜相遇呀,畢竟相遇不易,相知更是難得。”
“能夠和一個人暢所欲聊,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誒。”
“當記憶重構,夢中人是否會逝去不複尋?”
“不知道誒,畢竟沒有上帝視角或者預知能力。”
“有夢,是不是還應該有一個做夢的人呀?那個做夢的人所處的世界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們是否可以跑過時間,衝破束縛在我們身上的壁壘,去見識不一樣的廣度和深度?”
萬可靜靜立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底下,看那兩張稚嫩的麵孔,帶著對這世界未知的探索與渴求,無厘頭的對話,發出自己的疑問,有問而無答。
這其中的問題,單拎一個出來探索的話,可能花費許多的時間和金錢也很難找到一個標準的正確答案。
童稚時期總是對周遭的一切充滿著好奇,腦海裏有好多異想天開的法子,每天不厭其煩的問自己、問他人,我是誰呀,這是哪兒,我為什麼在這兒。
久而久之,對周圍的事物有了概念性的認知,並遵循世俗的秩序去規範自己的思想和行為,腦海裏稀奇古怪的想法被規範性的東西占據。好奇心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變得更加的得體有禮,更好的融入團體,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有個溫暖的家,這也許被稱為幸福。
經過歲月的洗禮,如今再聽到這番童言童語,萬可的目光透過他們看到了曾經那個敢於質疑一切的自己。
或許成長就是想象力被藏匿,創造力有長進的過程。
萬琪和樹酩兩人坐著聊了很久,也不在意對方有沒有接上自己的話,想說什麼就說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講著。
他們的聽眾很多,有冒尖的綠草,還有搖曳的小花,那層層疊影的樹葉,那碧藍澄澈的天空,那無比溫柔的輕風,那暖暖的陽光,還有腳下的這塊土地,地上爬行的螞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