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校擴招後,大學畢業生就業難問題,日漸凸顯。不少學子,被迫放棄專業,改行易職。殊不知,學非所用,不僅枉費數年寒窗苦讀和高額學費,職場競爭優勢和立足之本也隨之殆盡。猶似雄鷹折翼,虎落平川,英雄無用武之地。
遭遇求職重挫的紫雲,並未輕言放棄。對造價專業的偏愛與追求,時時激勵著她一往無前。
“還沒有走到絕路,”她對自己說,“不能白白辛苦四年。”她將目光投向那些實力弱、資質低的小造價公司,又開始新一輪的奔波。
名校高材生屈尊俯就小企業,自然是大受歡迎的。紫雲每到訪一家,老板均親自麵試,誠意滿滿。可惜,開出的待遇實在不盡如意,她又一一放棄了。
這天,當她走進一棟老舊寫字樓,站在門廳導引欄前,默視著那家名叫“潤澤造價谘詢公司”的條牌時,她的心情實在糟透了。
“唉,”她輕歎一聲,悲哀地想,“這是預約的最後一家了,再搞不定,我就得去街頭賣烤串了。”
她來到潤澤公司門前,抬手按響門鈴。很快,一名中年男子給她開了門。
“請問,王總在嗎?”她問道。
“我就是。你是……”
“我是來應聘的。”
“哦……是何紫雲吧?請進。”
兩人進到經理室。他坐到老板桌後,用手指著桌前的長沙發說:“請隨便坐。喝茶還是咖啡?”
“都不,謝謝王總。”
王總接過她的簡曆快速翻看著。這人五十開外,個矮體胖,大腹便便。頭發已經謝頂,腦門鋥亮,耳朵上方蓬著一圈稀疏灰發,頗像馬戲團裏的小醜。
紫雲直腰端坐,雙腿合攏,兩手疊放在膝頭,恭候著對方的發問。趁對方低頭看簡曆的機會,她的目光快速掃視起四周環境。
一扇落地玻璃將一間大屋子隔成兩半:裏間經理室麵積稍小,家具簡單陳舊,外屋工作室更顯寒酸。一條寬長桌占據了大部空間,桌上擺放著幾部電腦和打印機,靠牆角立著一組鐵皮文件櫃。除此,別無他物。
“就這點家當,”紫雲暗自思忖,“一家不如一家啊,估計也開不出什麼好價碼……”
“沒問題,何小姐。”王總合上簡曆,笑著說:“本公司同意錄用你。”
“預料中的結果,”她想,“瞧著吧,等一談到錢,雙方又將不歡而散了。”
“請問…工作待遇……”
他略作考慮,說:“那就…三個五吧。”
“什麼?”紫雲不解地看著他。
“五千底薪,五天工作,外加五險。”
紫雲先一怔,兩眼隨即放光。太意外了,完全符合預期。
“幹得好還有提成喲。怎麼樣,何小姐?”
“行,謝謝王總。”她十分欣慰。可不知咋地,腦際忽又閃過一絲疑慮。聽人說,有些老板說話不算話,開空頭支票糊弄人,這位莫非也是……
“請問王總,公司的業務狀況……”她打算一探虛實。
“超好。就怕你幹不過來。”
“有多少員工呢,王總?”
“三個固定的。我、技術總監、打雜的內勤。你來算第四個。”
“那這些人……”紫雲指了指對麵牆上掛著的一副玻璃鏡框。裏麵陳列有七、八份造價師資格證複印件。
“哦,都是掛靠的。”
“聽說要付給他們掛靠費的,是嗎?”
“那當然。”他反問道:“怎麼,你真不懂?”
“聽說過,可沒見過。”
“這是行業潛規,你…別出去亂說啊。”
其實,資質掛靠、冒替、出借等違規亂象,在建築業早已是公開的秘密。當事雙方為圖一己之私,罔顧國家法規,彼此苟合牟利。隻要工程不出問題,監管部門往往視而不見,未加責罰。此風,流弊甚廣。像律所、醫藥、教培一類受資質約束的行業,莫不如此。
“建築這行當,水深得很,”王總故作神秘地說:“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啊,你慢慢跟著學吧。”
他很健談,海闊天空,侃侃而談。隻不過,他的見解大多粗淺、陳腐且乏味。
紫雲聽得心煩,可又不便插話,隻一心想著快些轉入正題。
“你,會喝酒嗎?”他突然變了話題。
“不會。”
“女人天生三兩酒,不想練練?”
“呃……不想。”
紫雲覺察到他的眼裏閃過一絲不快,心頭一緊,不知哪裏出了錯。
“公司人少事多……”他的語調明顯變冷,“我需要一個既懂造價,又擅長交際應酬的助手。”他稍停又說,“我的要求不過分吧?”
紫雲略有所悟。相比造價師,他似乎對公關小姐更感興趣。於是,她冷冷說:“那樣的話……你得給我兩份工資。”
“OK,好說。”他來了興趣,“一點就通,真是個聰明的姑娘。”他往前一傾身,兩條胳膊交疊在桌上,用手背托住下巴,咪笑著說:“好好幹,隻要聽話,嘿嘿,錢,有得賺。”他邊說,那對嵌在肥臉上豬眼,邊放肆地在她身體上滴溜兒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