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張老唱片(1 / 3)

兩隻白頭海雕在湛藍的天際盤旋,美國的國鳥竟流連於加拿大惠斯勒雪山的壯美久久不願離去,或許這裏的確太美了,群山峻嶺白雪皚皚,一條乳汁般的玉帶淩虛飛下,傾瀉而來的刹那停下了她的腳步,陽光透過雪鬆的間隙形成色彩斑斕的光環,如女神手捧著聖潔的花環灑落人間,雪山腳下布滿了維多利亞式的建築蔚為壯闊,也許隻有那對海雕才能真正理解“鳥瞰”的含義,翱翔於幽邈素裹的畫卷中。

幾條依山而下的雪道雄奇險峻,與兩道橫跨雙峰間的索軌遙相輝映,雖已過了最佳滑雪季,但人流如織的遊客們仍興致不減,或扛著雪橇、或夾著雪板沿索道而上,遠處幾輛雪地摩托在肆意馳騁,耳畔一陣訇然聲,巨大的纜車在頭頂滑過。

一個矯健的身影從山頂疾馳而下,腳下的單板如梭子一樣自如遊走在白色絲絨般的雪道間,頭頂上空一架無人機跟拍著滑雪者,靈動向前。

山腳下,一幢維多利亞式風格的豪華酒店撐起了天際線,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頂層一間豪華套房的桌案上,一雙戴著白手套的手小心地將一張老唱片放進一台現代工藝的留聲機唱盤裏,唱盤隨即徐徐轉動,白手套輕輕銜起唱頭將唱針搭在唱片上。

幾秒鍾的沉寂後,留聲機的揚聲器裏傳出了嗓音剛勁渾厚的男低音:

Arise, You who refuse to be bound slaves, Let’s stand up and fight for Liberty and true democracy…

歌聲縈繞在整個房間,甚至彌漫到窗外,似乎整個滑雪場都能聽見。

單板滑雪者急速滑行,超過前方一位身材高大滑雪者的一瞬,扭頭朝他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高大滑雪者似乎明白了什麼跟了上去。

頭頂上空的無人機忽然改變了飛行軌跡,向山腳下飛去。

耳畔依舊回蕩著歌聲,留聲機旁擺著一張塵封的唱片封套和夾頁,清晰可見的專輯名為《Chee Lai》,還有演唱者保羅·羅伯遜的簽名以及慶齡·宋所作的序。

三位西裝筆挺的日本人畢恭畢敬地站在桌案前聆聽著,為首的男士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微微垂著頭。

那個戴白手套的是中國人,三十出頭名叫吳勝寒,他神情淡定地站在三人對麵,臉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歌聲演唱到第二段中文歌詞,雖有些蹩腳,卻依舊鏗鏘有力: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與此同時,窗外不遠處剛剛那架無人機緩緩升起懸停在半空,鏡頭對準房間內,屋子裏的人毫無察覺。

山腳下,即將到達的纜車車廂裏坐著一位戴棒球帽的年輕男士,正低頭操控著手機,屏幕顯示的景深被拉近,隻見吳勝寒將唱片交給眼鏡男,雙方在一份文件上簽字,文件上的青花瓷瓶瓶罐罐的圖標清晰可辨,然後握手告別。

車廂門打開,戴著藍牙耳機的何子楓走出來,抬起頭說:“該你了,曉曉。”

酒店大堂裏,三名日本人徑直走向門口,眼鏡男手裏提著一隻密碼箱,忽然迎麵走來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士站下。

“你們是鬆本先生的手下吧。”

眼鏡男一愣,眉頭微微一蹙上下打量著林曉曉。

“你認識鬆本先生?”

“我更關心你手裏的東西,找個地方聊聊吧。”林曉曉淺笑回應。

眼鏡男下意識地攥緊把手問:“你究竟是誰?想幹什麼?”

“中國有句成語叫言多必失。”

林曉曉轉身走開,三個日本人互望一下跟在身後。

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窗整個雪場的美景一覽無餘,桌麵上擺著吃剩的空盤,一旁倚著繪有京劇青衣臉譜圖案的單板滑雪板,剛剛那個在雪道上露出燦爛笑容的嘴角,此刻的狀態則是無比享受,仿佛手裏的蛋糕是地球上最極品的美味,烏黑的長發隨意盤在腦後,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看見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外端著一杯咖啡走到近前,女孩連忙吃下最後一口。

老外望著眼前這個五官精致的女生,嘴角粘著一撮藍莓醬,女孩立刻覺察到用手指抹了一下放進嘴裏,露出俏皮的微笑。

“Hi.”

“你好。”

“你會講中文?”

“一點點,我叫凱文,可以坐下嗎?”

女孩連忙點頭說:“當然可以。”

凱文坐下問:“請問小姐叫什麼名字?”

“我叫呂新圓,叫我露西吧。”

“露西,想不到中國女孩雪也滑得這麼好?”

“也沒有吧,是你比一般老外的技術差得太多。”

凱文瞥見一旁的滑雪板,笑了笑說:“說話這麼衝,你一定是北京人吧?”

呂新圓瞪大眼睛問:“難道我們北京姑娘已經蜚聲海外了嗎?”

“我曾在北京工作過一段時間,領略過北京小妞的豪爽,用北京話講叫。。。‘颯’對吧?”

呂新圓剛要回答,桌麵上的手機響了一聲,她說了句“Sorry”拿起查看。

“帝都三傻”群組裏發來三條消息——

何子楓:搞定!

林曉曉:輕飄飄。

何子楓:新圓,就看你的了。

呂新圓放下手機嘴角掛著招牌式的燦爛笑容,問:“凱文,你是加拿大蘇富比拍賣行負責大中華區業務的高級總監吧?”

“你怎麼知道?”

呂新圓露出迷之微笑。

溫哥華的黃昏是那種令人驚歎的美,夕陽的餘暉映在港口的海麵上,一排排停泊的遊艇不見了白天乘風破浪時的不可一世,聽著海風吟唱的搖籃曲在港灣的懷抱中悠悠睡去,靜謐的水麵如片片魚鱗泛著金紅色的光芒,極目遠眺,海與天連成一體、雲與影相映成趣,漸變著緩緩暈開,美輪美奐。

伊麗莎白劇院門前霓虹掩映,大廳一側的指示牌上用英中雙語寫著“第七屆加中友好文化交流年演出會場”,耳畔響起大提琴的琴聲,溫婉悠揚。

大廳裏金碧輝煌,看台上坐滿了藍眼睛和黑頭發的中外嘉賓,舞台的中央,林曉曉正身姿婀娜地跳著獨舞,舞姿時而柔軟曼妙,時而力到指尖,與大提琴的演奏相得益彰,舞台一側是由十幾人組成的小型交響樂隊和一支合唱隊,坐在最前麵的呂新圓拉著大提琴,由於全情沉浸其中,發梢上粘了一塊奶油絲毫沒有察覺。

台下的觀眾如癡如醉,唯有看台一側站著的何子楓最為清醒,他朝呂新圓使勁指著自己的腦袋,又怕引起觀眾的注意動作不敢太明顯,急得抓耳撓腮,而呂新圓完全沒有看見。

這時,吳勝寒從觀眾席另一側的門口走進來,來到一位紳士模樣的男士旁耳語了幾句,男士起身跟在吳勝寒身後走下台階。

大廳扶梯後的安靜角落,剛剛那位男士不見了紳士風度,取而代之的是神情激動,胡銘宇下意識地轉動著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

“什麼,拍賣被取消了?”

“嗯,所有拍品都從名單上撤了下來。”吳勝寒眉頭緊蹙地回道。

“鬆本先生呢,他不是已經收下我送的禮物嗎,為什麼沒按約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