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樸揚眉彎了彎唇角,手肘推了推琥珀。琥珀樂極,道:“小哥莫怪。我姐妹二人心直口快了些。”
抱樸和琥珀如何不知,眼前這位相貌非凡的男子就是當今二皇子李同塵呢?那日明山祭祀,同帝後站在一處,抱樸可瞧得分明。
琥珀也不裝模作樣:“當今明國何人不知,這明玉樓乃是二皇子之物,歸於天家。”
抱樸對於這些人間俗事知之甚少,琥珀可是門兒清。琥珀與芷絮也曾幾次入城打聽,尤其是那蘇家,天子近臣,清流勳貴,蘇家長子名曰守拙,同抱樸之名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可無論走訪多少人,甚至入了新晴郡主之夢詢問,都隻道蘇丞相府上僅有嫡子嫡女兩人,莫說庶子庶女,就連個通房丫頭也找不出來。
同塵隨即笑道:“同塵多有冒犯,二位姑娘可莫要折煞了。”琥珀笑畢,倒也是驚歎於這位皇子的低姿態,暗讚對方是個圓滑的。她又問:“今日可是嬋娟節宮宴,二皇子殿下不至宮中隨侍陛下,卻是自顧自在這宮外逍遙?”
同塵麵不改色道:“在下另有要事。”抱樸終於與眼前的糕點分完勝負,聞言又抬頭看向同塵,眉尖兒微微一蹙,同塵的眼中似是霾消煙隱,那雙波湛橫眸印著窗外的煙火,亮得驚人。
同塵恍惚片刻之際,佳肴上桌了。
抱樸同琥珀也不再同他言語,二人一番風卷殘雲,八百紋銀便穿腸過了。抱樸懶懶地丟下竹箸,眼風向窗外一掃,便瞥見了那在夜色中撲棱的沉羽。那隻歡快的小彩鳳正歡愉地穿梭在漫天焰火之間,全然忘了抱樸這尊大仙。
抱樸心下火起,暗中傳音給那隻鳥:“死鳥,玩得甚是愉快啊?”
“愉快!愉快!”愣頭鳥絲毫未覺抱樸上揚的語調。
“待本仙回去拔了你那倀鬼老爹的鳥毛給你做件新衣裳如何?”
“甚好!……不不不不不不好!”沉羽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驚恐地大叫。
這邊的抱樸被一陣尖銳的鳥鳴鬧得摳了摳耳朵,一旁剛想開口的同塵默默地抿了抿唇,將那句“同塵敢問姑娘芳名”生生從嘴邊兒咽進了肚皮裏。這位女郎行事不似名門的閨中小姐,更像是成日坐在明玉樓對麵巷子裏無所事事拉幫結派鬥蛐蛐兒的……地痞流氓。同塵在心裏暗暗地唾棄了自己一番,怎的對一個年輕女郎有如此冒昧的想法。
尤其是,這個年輕女郎的眼睛極美。那種迷霧盡散窺得珍寶的驚鴻一瞥,讓同塵心生不少漣漪。
明國官家人皆知,明國二皇子李同塵,擅丹青,尤擅繪女子妙目。擅繪自然也鍾愛欣賞美人的瞳眸。
眼前這位年輕女郎的一雙珠玉眸,是同塵此生見過最美的,哪怕是素有明國第一美人之稱的阮瓊珍,那雙眼也及不上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女郎。
抱樸起身,琥珀掏出銀錠交予同塵,又灑了一把碎銀子給方才上菜的小二作賞錢,正欲離開,同塵道:“天色已晚,二位姑娘可是要歸家?在下可遣人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