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對不住了我的小兄弟(1 / 3)

天詔八十六年,帝京廠子,一片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

來自北方的最後一批童子,開始進入紅牆內的手術。

一字排開的小黑屋,並沒有想象中的隔音,時而還是可以聽見隔壁他方傳來的一道急促嘶嚎,驚呼陣陣,聽者不經心頭一寒,後背瓦涼。

黝黑的密室內,史富貴蜷縮在一個小角落,偶聽得旁來的一聲痛苦嘶叫,聲音很快戛然而止,一切又趨於平靜,仿佛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然而那一聲尖叫卻深深印上心頭,成為心底揮之不去的夢魘。

小屋的門很快被打開,一絲光線照到屋內,照到史富貴卡白的小臉上。

兩個男人很快躥進來,走在前頭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身著白色棉質大袍的清瘦男人,後麵跟著個瀝青色棉衣褲套身的年輕男子,年輕男子手中拿著個紅漆烏木的匣子,神色有些緊張。

“把門關上。”清瘦男子吩咐。

年輕男子這才放下匣子,取出燭台,火苗茲茲升起,鐵門很快被關上。

燭火幽幽,帶著股蠱惑的味道,清瘦男子說道,“你叫史富貴?”

史富貴不應聲,眼皮頭未曾抬一下。

吃了個閉門羹,男子倒也不尬尷,自顧一笑,轉頭吩咐道,“將東西擺上吧。”

“是,師傅。”年輕男子神色恭敬的應了聲,然後再次打開匣子來。

原來這是師徒二人。廠子地屬洛朝機構,月俸雖見不得比那些商賈實成,但架不住其正統名號。所謂官士商農,商為末,雖然洛朝並未有嚴苛的等級製度,但單從職業貴賤上來講,朝廷職員是高於商賈的。舉個列子來說,民家有女,首選官士,退而求其次才是商人,當然那種財富遮天的,富裕如一品居的商貴就另當別論了。

就單從職業上來講,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朝洛朝朝廷機構擠,廠子雖然隻算得上清閑不入流之所,但仍舊也有許多人想往裏靠,一個師傅帶一個徒兒也算輕巧的,碰著那貪心的老師傅帶著六七個弟子都算稀鬆平常。

蕭小刀四十多歲,在廠房之地已混跡了二十餘年,年輕時是帝京城外的煽戶,閹豬閹羊的一把手,蹉跎多年總感地位低下且永無發家致富之照,遂花了數年積蓄,打點上下,終於擠進了這一廠之地。

銀子花了,事兒也成了,奈何廠子僻靜,一年除了那一遭紅牆檢查就再也生不出半吊子事。不做事還有銀子拿,這可謂是天下之幸事,偏偏那每月的二兩銀子堪堪隻夠一家月耗,再也無半點存餘。

蕭小刀在廠子幹了二十年也不過是個小小的掌刀師傅,在這等清水府第半根毛都沒撈到,好不容易收了個弟子,對方孝敬了十兩銀子,還被那貪婪的上司黑了一半去,真真是鬱悶。

好在,如今一切都好了,他摸了摸右邊袍內也凸顯脹鼓鼓的錢袋,家中老母的藥錢終於是有著落了,心情也便好了起來。

“師傅,好了。”

恍惚間,徒兒已將一應家夥事兒擺好,三根皮條綁帶,一大卷白色紗布,牛皮套中晃光的各樣銅刀,還有其他七七八八的物件,都整整齊齊碼好。

不過也才月餘,自家徒兒就能這般條理清晰,蕭小刀忍不住點點頭,投上一個讚許的眼神。

小徒弟臉一紅,喏喏地擦拭起刀具,更是勤快幾分。

白布配寒刀,總有那麼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森森意味,特別是軟布拂過刀麵,一塵不染的光潔利鋒處也隨之蕩漾一抹瘮人的光影,隱隱中仿佛折射出人影來。

銅刀擦拭完好,也不插回牛皮套中,撲了張幹淨的白布,一溜煙兒的排開,從大到小,大的猶如匕首小的不賽飛刀,緊鄰羅布,竟生出幾分和諧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