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黑色在雪地裏艱難前行,隻見那抹黑色佝僂著背,墨發在漫天飛雪中肆意飛揚,雙手緊緊地抱緊自己,步履蹣跚。在他走過的地方,血色一路漫延,猶如綻放的一朵朵紅蓮。
風有約嘴唇蒼白,長時間沒有飲水使他的嘴唇裂開了一道道口子,身上僅僅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衣裳,根本無法阻擋寒風的侵襲。他的身上受了很多傷,刀傷、劍傷,什麼傷都有,卻遠遠比不上心裏的那道傷。在皚皚白雪中,他冷得渾身發抖,卻隻能努力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裏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自己不能死。
不知道走了多久,風有約眼前已經開始發昏,他腦子變得迷糊起來,身體開始不聽使喚,隻能憑借著本能往前走。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多遠,隻是抬眼望去,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他走不動了,身體一個踉蹌,整個人就這麼倒在了雪地裏,徹底昏死了過去。
……
一抹白色出現在雪地裏,仿佛與天地融為了一體。花不誤披著毛茸茸的鬥篷,寬大的帽子將她的臉大部分遮住,隻看得見那白皙的下巴。她手中提著一盞紅色的燈籠,在寒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晃,地上的影子也跟著輕晃起來。
她徑直走到風有約麵前,低著頭,不知道是在看雪地裏的人,還是在看他腳下的血。過了一會,隻見她緩慢地蹲下,纖纖玉手從袖子裏伸出來探了探風有約的鼻息,感受到手上微弱的氣息,她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幸好,沒死。”隨即起身,手中拽著風有約的衣領,略顯粗魯地拖著他往前走,漸漸沒入了滿山的風雪之中。
風有約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溫暖的床榻上,身上蓋著一床繡著海棠花的被子。他腦子此時還有一點昏沉,感受著身上傳來的暖意,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手中傳來的觸感讓他終於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躺在床上緩了一會,風有約心中忍不住湧出一絲狂喜,自己還活著,沒有倒在孤寂的雪山上,沒有被風雪掩埋自己那殘破的軀體。
他激動地忘了自己的身體還受著嚴重的傷,稍微一動,刺痛便從身體的各個地方傳來,刺激著他的感官,他臉上的表情也因為疼痛而變得扭曲。
等到疼痛感過去,風有約額頭上出現了細汗。他這才發現身體上的傷口被人處理過,潔白的紗布纏繞在身體的傷口上,由於他剛才的動作,原本已經止住的血又冒了出來,浸染在紗布上。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不禁苦笑了一聲。
“吱呀”開門聲響起,花不誤手中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碗褐色的湯藥,濃重的藥味直衝風有約的鼻子,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醒了,就起來喝藥。”一道清冷的聲音在風有約耳邊響起,他艱難地扭頭,想要看一下救了自己的人長什麼樣。然而花不誤穿著寬大的鬥篷,即使在屋子裏,頭上的帽子也沒有摘掉,映入風有約眼簾的,便隻有她白皙的下巴以及端著托盤的手。
風有約心中略有失望,隨即看向她手中的藥碗,眼裏的拒絕顯而易見。他最怕地就是喝藥了。
仿佛是知道風有約在想什麼,花不誤筆直地站在床頭,聲音不帶感情地說道:“我想你是不想死的。”
然後把托盤放在床邊的矮桌上,徑直離去。
風有約的心仿佛被箭刺中,他看著碗裏還冒著熱氣的褐色的藥物,不再猶豫,幹脆地端起藥碗將裏麵的藥一滴不剩地喝完,盡管裏麵是他最討厭的苦藥。